夏昭衣沒睡多久,卯時左右便醒了。
燒了點濾過的水喝,漱口又洗臉,她便騎上青云朝前路走去。
腿還短,胳膊也短,夏昭衣每次都讓青云小跑著,不敢太快,但看青云這么溫吞的模樣,也很難想象它要怎么快的起來。
天上群星有明有暗,最北的那一顆最亮,也是夏昭衣要奔去的地方。
不過這一片地形,她倒真的不是很熟悉,只約莫記得,一直北上,大概能到壽石或蓋州,從那邊繞東北的話,可以去到湖州睦州了。
江浙一帶富饒,那邊的災情應該不嚴重,何況賦稅重地,官府會重視的。
曠野風大,那座野村在她眸中也逐漸放大。
經過時,一東一西,一里之距,遙遙似看到村中有個矮房透露著一點兩點燭光,外面還有一輛馬車。
“也是糊涂了。”夏昭衣低聲對青云說道,“我們怎么沒想到多走一段路,來這個村子里住一晚呢,至少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青云低叫了聲,跑的速度略略加快了。
太陽漸漸升起,又逐漸落下,高空一片黯淡彩云,上流河道變寬了,出現了另外一個分支,遠處似是一條大河,能看到好多小船泊在湖面上。
天上晚霞映的湖面斑斕,透明的如鏡子一般。
西北那邊則能看到幾座小村,一大堆村民正追在幾個官衙后面小跑著。
“官爺,官爺”好幾個村民高聲叫道。
“官爺,你不能不管我們的,那邊真要過來了我們怎么辦”
“為什么好端端的不給進城了,我們又沒犯什么事”
幾個官兵和言解釋著,但是解釋聲被人群淹沒,眾人不是聽的很清。
官兵們心里也苦,實在是眾怒難犯,如今這情況他們可不敢再同往常那樣吆喝了。
就這么停下來解釋的功夫,他們就被人群包圍了,眾人一開始還好,說著說著,幾個脾氣暴躁的村民就開始吼了。
官兵們也快忍不住了,就要怒吼回去,或者干脆拔刀嚇唬時,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朝南邊田野看去,還“咦”了一聲。
大家都回過頭去,就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童,騎在馬上,安靜的走來。
女童的頭發是盤起來的,用木簪固著,幾綹垂落下來,在她的脖子旁邊。
她的眼睛明亮亮的,迎著晚霞,烏黑的眼眸像染了華彩。
身上穿著的是簡單干凈的布衣,白白嫩嫩的模樣,第一眼便招人喜愛,就是那小胳膊小腿,這樣騎在馬上,顯得有一些滑稽。
那腿,連馬蹬都夠不著。
“哪家的丫頭,誰讓你騎在馬上的”一位官兵伸手指去,并走過去喝道。
其他幾個官兵也想趁勢就走,被村民們給拉住了。
“睦州曾家,”夏昭衣回答,“你可聽過”
“啥”
“曾家,”夏昭衣語氣仍是平靜的,目光卻透露出一些輕視和看不起,抬眸望向前面的河道,“我祖父曾何先生的學生是宋尚書的老師,曾家大儒,你竟也未聽過。”
官兵還真沒聽過,不過看這女童的模樣,和說話隱隱透出的囂張,倒真有一點久居人上的感覺。
尋常女童,誰敢這樣,這村子里的小屁孩們敢
那邊的村民們紛紛看過來了,幾個人尤其激動。
“那邊那女娃跟什么尚書認識啊”
“你聽清楚了嗎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是什么尚書”又一人道。
“女娃,女娃”有人叫道,“女娃你替我們做主”
“女娃,你等等我”有幾個人越過那些官兵跑上來了。
“青云,走。”夏昭衣說道。
馬兒抬腿,又往前面走去。
“等等”官兵也跑了上來,“曾小姐,你這是一個人”
夏昭衣邊騎馬走著,邊側眸看著他,下巴有些高傲的揚起“怎么,我一個人礙著你什么事了”
“你一個小女童這般模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這多多少少不穩妥,或者我們派人護送你吧護送去睦州都行。”
夏昭衣甜甜一笑“不用了吧,你連你自己管轄的一方百姓都沒能安撫好,你護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