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短一日的相處功夫下來,石頭對她的討厭早就不是之前那些蛇的陰影那么簡單了。
“走吧。”沈冽說道,“繼續趕路。”
泥土濕滑,夏昭衣走的悠閑,牽著馬兒,小步伐邁的不快。
終于去到之前那拐口長坡時,她看了樹上的記號一眼,而后往里邊的樹林走去。
到了幾棵杏樹下,夏昭衣開口道“老佟,支長樂”
聽聞動靜躲起來的兩個人,聽到這聲音立馬翹頭望來。
看到果真是她,老佟一樂,跳下樹跑來“阿梨”
“可以呀,”夏昭衣雙手抄在胸前,偏頭笑道,“還真被你們兩個人給逃出來了”
“這沒出息的,他昨天好幾次說要回去呢”老佟氣惱的指向那邊弱弱走出來的支長樂。
兩個人身上的輕甲都已脫了,可是內襯的衣服還是一眼就看得出是軍營的裝束。
夏昭衣看著他們這又臟又亂的樣子,道“看來得找幾個死人扒衣服下來了。”
“啥”
“什么”
支長樂和老佟同時叫道。
夏昭衣笑了,拉著青云朝前面走去,道“走吧,去佩封。”
一聽到這個字,身后的兩個士兵都傻了眼。
看著小女童瘦弱的背影,老佟忍不住了,上前道“為什么要去佩封呢,那邊不是說災荒鬧的嚴重,大城都給封了嗎”
“去鄉野的話,我們不被餓死,也得被餓昏了的人給抓走吃掉吧”支長樂也跟上去。
“你們兩個人是逃兵。”夏昭衣止步回頭道,“你們敢去正道上走嗎”
老佟皺眉“喬裝的好應該沒問題吧”
“富庶之地防守嚴密,路上亦會層層盤查,我們這些流民是不給放過去的。”夏昭衣認真的說道,“從佩封過,對我們來說再好不過了。”
老佟咬牙,心中還是覺得不安,一想到佩封那遍野餓殍和成群流浪的瘋子,他就覺得心中打鼓。
“你先前那些人呢”支長樂問道,“你和他們不是走的好好的嗎,你為什么要留下來陪我們呢”
夏昭衣一笑,繼續朝前走去,說道“不是,我跟他們也只是萍水相逢。”
其實最關鍵的是,到了塘州終歸是要分道揚鑣的,屆時她繼續北上,還是要被層層盤查和攔路,并且一個小女童,肯定又會被人盯上。
而身邊這兩個逃兵,他們人高馬大,有他們在,那些覬覦的目光至少會忌諱三分。
而且從佩封過,她不用繞道江南,可以至少省四十日的路程。
歸心似箭,心里的焦灼急切,已經快要將她給撕碎了。
看著她走遠,老佟和支長樂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看向對方身上臟兮兮的衣服。
“跟上啊,”前邊的女童頭也不回的說道,“至少我能讓你們吃飽飯。”
老佟朝她看去,心里說不出來的復雜。
昨夜他們惶惑時,這個女童說了一句“若是真的有危險,還有我啊。”
就那樣輕描淡寫和平靜寧和的語氣,卻似一顆定心丸一樣,鬼使神差的就讓他們真的去穿過大營了。
現在,她還是這個語氣,她說她能讓他們吃飽飯。
這亂世里面,還有什么比吃飽飯更重要的嗎
可是,這么一個小個子的女童
“算了”支長樂這時忽的說道,“走吧”
他這樣干脆,反倒是讓老佟不適應了“啊”
“她救過我們不是”
老佟一頓。
“走吧。”支長樂不耐煩的說道,“我們也沒得選擇了,而且我不想再在這個鬼地方多呆一刻”
管他前路幾何,是死是活,路總是人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