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她出來去牽青云,同路過的一個中年男人說了一聲大概下午就回,便騎馬奔了出去。
路上水仍然很深,一路朝佩封跑去,遠遠看到城池的同時,也將天邊的那些動靜收入耳中。
夏昭衣勒馬,想了想,從懷里面抽出手帕,在里邊卷上一些香草,纏在了鼻子下邊,隨后轉身往西南跑去。
水流從高往下,她騎著青云狂奔了半個多時辰,本想去尋一個高處看看西城的情況,卻不想看到了南邊開闊的平野上所凌亂倒伏著的數十具尸體。
所有的尸體都只剩里邊的內衫,更或者光著赤膊,從統一的褲子和鞋子能夠看得出,這些是士兵,布甲被繳走了,武器也被帶走了。
夏昭衣看著他們傾倒的方向,抬眸朝南邊看去。
這個角度望到天邊也只有一條茫無邊際的路,但是在這條路中間,夏昭衣知道有什么東西攔在那。
她下意識緊了緊自己纏在鼻子下邊的小布卷,深深看了那些尸體一眼,勒馬朝前奔去。
前邊動靜越來越大,男人們狂躁的怒吼聲鋪天蓋地。
重型武器被運來,在人群里面肆虐橫行,所過之處,一片慘叫。
短兵相接的士兵更是瘋狂,要么殺死對方,要么自己被殺死,根本沒有退路。
踩著同伴的尸體,踩著對方的尸體,那些被踐踏在地上的身子,有的甚至已經分辨不清五官模樣,血肉模糊。
夏昭衣爬上一座并不是很高的土丘,舉目遠眺著,人群在她眼里,細小的如同砂礫。
那些行于其中的攻城機械,則像是冰冷吞噬生命的機器。
夏昭衣輕皺眉,盤腿坐了下來,手掌輕搭在自己的腳腕上,久久的望著那邊。
瘦弱的背脊微微弓著,在和風里伶俜孤立。
江平生腳都快要站不住了,跌跌撞撞的從城墻上走下,被旁邊的仆從緊緊的攙扶住。
趙秥精疲力盡,早已經退下來了,現在靠著墻角的地上在啃一個燒餅,看著江平生這土色的面龐,趙秥發出嘲笑,喝了口水說道“好奇心該不該有是不是嚇到了”
江平生走來,抬手揖禮,說道“趙將軍。”
“是不是很可怕”趙秥又問道。
江平生白著臉,點了點頭。
地上汪澤如海,人間煉獄如爐,鮮活的生命頃刻消失,怎么可能會不可怕。
“你們要是再來的慢一點,我也得,咔擦,這樣了。”趙秥邊說著,邊將手里面的燒餅給掰成兩截。
江平生又揖禮“將軍恕罪。”
“文縐縐的,”趙秥又笑了,擺手道,“虛禮個啥,恕什么罪,我們還得謝你才是,只不過啊,”趙秥手指輕輕一轉,指了指城墻外邊,“那些不是你該看的,你真不應該上去。”
江平生點點頭“嗯。”
早就聽說趙秥性情粗獷,不怎么好與,而且很討厭文官,現在看來,傳聞當真不假。
趙秥就沒說話了,抬手又咬了口燒餅,朝著城墻看去,目光似乎能穿過它,看到外邊激烈的戰爭。
沈冽在另外一處,正在幫忙給傷員包扎傷口,恰巧將他們的對話聽見。
他沒有回頭,專心處理著傷員的傷口。
倒是一旁的杜軒有些忍不住,回頭看了趙秥一眼,覺得這個將軍的脾氣也真是太怪了。
這時,后邊傳來了叫罵聲,還是非常清脆悅耳的少女聲音。
許多人回頭去看,一個穿著宮裝的少女站姿端正,正在怒斥一個士兵。
士兵被罵得慘,頭都耷拉下去了,依然還是倔強的伸著手,擋著她們的路。
“你大膽”少女的聲音鏗鏘有力,非常洪亮,“公主要去哪里,豈是你能攔著的”
士兵沒有吭聲,面色有些白,手還是伸著。
“你再不讓開,可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少女又怒道。
江平生見狀,忙走了過去“公主”
少女后邊跟著一隊人馬,最中間騎在馬上的是個明艷少女,一身戎裝,膚色瑩白,整個人端挺在馬背上,光彩照人,英氣干練。
見到江平生,她臉上露出些不耐煩來“我就是想去看看打仗是個什么樣子的,攔著我干什么,我又不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