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他人喜歡和珍視之物,她怎好言語相踩,而且,旁人看重的并不是這發簪自身的價值,而是對發簪主人的情義。
“好,”夏昭衣應道,“先生不要去找墨坊和書坊的人了,我明日還會來找先生的,我先告辭。”
她抬手揖了下禮,轉身便走了。
言回先生看著她離開,沒有再多加阻攔,思及那簪子,心里有些嘆惋,變得沉重難過。
一夜翻過,日上云霄。
言回先生特意囑咐了店里伙計留意一名女童,但過去整整一日,都不見女童出現。
入夜后,他怎么都平靜不下,坐在案前,連書也看不進去了,心緒難平。
直到敲門聲三重四輕的響起,他忙放下手中書卷,起身過去打開側門。
門外還是這個女童,跟昨日一樣的衣著和形容,不過手里多了一個小袋子。
“阿梨小姑娘。”言回先生喊道,有些欣喜。
“言回先生。”女童淡笑。
“來,進來坐吧。”
言回先生關了門,回去到案前,女童已經脫了鞋子盤腿坐下來了,看著他坐下,女童說道“先生今日沒去找墨坊和書坊的人吧”
“倒是沒有,不過給你找了份還不錯的差事,若做的好,每個月可以拿五錢銀子。”
“那的確是不少了,”夏昭衣由衷說道,“言回先生有心了。”
五錢對于一個女童來說著實太多了,尋常酒樓里的跑堂伙計,偏遠一些的兩錢銀子,京城這樣的大地方,好一些的可能也才五錢。
“那阿梨小姑娘,你要不要去看看在富貴繡坊的水月號做個小掌事,你可聽說過富貴繡坊”
“天下三大繡坊里,唯一一家和皇家無關的民間繡坊。”夏昭衣笑道,“先生竟能將我一個小女童安排進去做掌事,先生厲害。”
“哈哈,”言回先生笑了,“我這可是清闕閣呀,阿梨小姑娘。”
慣來處變不驚的人變得這樣一個模樣,讓夏昭衣唇邊笑意變暖。
她垂眸看了看發簪,又抬頭看回面前的男人,說道“先生,進去說嗎”
“來來來。”言回先生忙道。
他起身關門,很輕的聲響,將一街清寒也關于門外。
后堂干凈寬闊,地上鋪著一張軟席,置著一座四方小案,案上一本書,一壺茶,一個燭臺,一個純銅香爐,香爐上淡煙裊裊,是一品的水沉。
“這發簪,你是哪來的”言回先生跟過來問道。
“故人的,”夏昭衣笑道,“他與發簪主人交情不淺,臨走前讓我拿這只發簪來此地找活干。”
“故人是男是女”
“男,是我族中兄長。”夏昭衣回道。
“那你所說的臨走前你兄長臨走,去了哪”
夏昭衣笑著搖搖頭,沒說話。
言回先生微頓,而后也笑了,帶著些許無奈。
是了,與她相關的人或事,且又交情不淺,定不是什么尋常等閑的人物,這類人大多數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行蹤,怎好多問,問了又有何干。
而且,這小女童不卑不亢,端正端莊,身上的衣服料子卻著實極差,興許是家中出了變故了。
“罷了,”言回先生說道,“看在這發簪的份上,我便收留下你吧。”
小女童卻又搖頭,認真的說道“不是的,先生,我之所以給你看發簪,是想要告訴你,我知道這里是做什么的,我要找的活不是斟茶倒水,也不是端盤子和洗碗,我來此,更不是求你收留的。”
“有意思,”言回先生一笑,“那你說說看,你會什么”
夏昭衣略微沉吟,而后說道“這里的單子,超過三百兩又無人接手的,能否都給我看看”
言回先生皺了皺眉,這小丫頭先前的一言一行著實令人舒服,可是現在這出口便是三百兩的語氣,又讓人覺得不討喜了。不過,倒也有可能是因為出身貴胄,對三百兩沒有個概念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