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
一陣規律而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周韻的淚水,她下意識握緊手里的報表,目光死死盯著那扇門,仿佛那外面是能毀滅一切的洪水猛獸。
徐建明握了下妻子顫抖的手,沙啞著嗓子安撫“別怕,我先去看看。”
周韻沒有反應,眼神一如既往充斥著恐懼,他嘆了聲,起身走到門后,腳步輕而警惕。打開貓眼見外頭站著的不是剛才那伙人,這才松了口氣,轉動門鎖。
來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瞧著有些眼熟,上來就問徐知歲在不在家。徐建明此刻心亂如麻,實在無心去探究他是誰,半掩著房門,將客廳的一片狼藉擋在身后,淡淡回道“她出去了,暫時還沒回來。”
男生表情失落,后來又說了句什么。徐建明被那件事已經攪得精疲力竭,沒心力再去應付任何人,他迫切想結束這場談話,于是隨口應下,不等男生再說什么就急切地給門落了鎖。
客廳里是散了一地的a4紙,從超市買來的食材來還放在鞋柜旁邊,新鮮的活魚在袋子里徒勞地掙扎。
在周韻得知那件事后,她發了瘋地把公司所有的報表和資料都翻了出來,然而事實比她所看到的數據更加嚴峻。
周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色慘白地問“現在怎么辦如果不是那伙人找上門,你打算瞞我到什么時候”
就在今天下午,周韻拿到了她的體檢報告,診斷顯示她除了有輕微的低血糖之外并無其他異常。她欣然回了家,今天是歲歲18周歲的生日,她還得趕回去為女兒做上一頓豐盛的生日宴。
對了,蛋糕也定好,是歲歲喜歡的巧克力味。
過兩天就是高考,伙食得做講究些,等高考一結束他們一家人就去海邊旅游,機票她都訂好了。
然而當她提著食材從超市出來,興致盎然地琢磨今晚的菜譜時,她的頭發突然被人抓住,身后一股猛力,將她拖去了偏僻的巷子。
后背重重砸墻上,震得她眼前一黑,還來不及反應,三個混混模樣的男人圍了上來。一人直接搶過了她的包,將里面東西一把倒了出來,在沒有翻到任何值錢物品之后,另外兩人開始對她動手動腳。
周韻在反抗之下撿起腳邊的板磚就往他們身上砸,顫抖著聲音警告“你們再敢上前一步我就報警”
那三人不怒反笑,其中一個紋著大花臂的男人輕而易舉奪了她的板磚,順勢掐住她的下巴道“行啊,報警就報警你老公欠了我們那么多錢還不起,老子也想找警察叔叔討個說法咧”
“什么欠錢”周韻懵了,她從未聽徐建明提起過。
那三人見她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樣,頓時也就覺得沒了意思。大花臂扯扯腰帶,吊兒郎當地站直了身體,“哥兒幾個也不想跟你廢話,具體怎么回事回家問你老公去今天來也就是想警告警告你們夫妻倆,順便讓你替我轉告徐建明,上次約定的期限馬上就要到了,再還不起錢,老子弄死他”
周韻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接到妻子電話的徐建明很快趕了回來,得知那伙人已經找了周韻的麻煩,他知道事情再也瞞不下去,不得不和盤托出。
徐建明的公司是做電子變壓器生意的,產品對銷北美,業務能力在國內市場算不上多出挑,但好在多年以來發展平穩。
變故發生在2008年,一場突發性的金融危機席卷全球,徐建明的公司也因此陷入困局。公司的合伙人之一也是他多年好友的老劉勸徐建明將公司轉賣,徐建明不同意,兩人因此起了分歧。
當時老劉已經有了舉家移民的打算,多次爭吵無果,便趁徐建明沒有察覺,卷走了公司大筆財產,給原就岌岌可危的公司送上致命的一擊。
為了保住公司,徐建明狠下心借了高利貸,危機是暫時度過了,但那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多的利息早已超出了他能負擔的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