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還未大亮,外邊便傳來不小的動靜。
鄉下夜間一般沒什么活動,普遍睡得早,醒來自然也很早。
再加上這時候上工遲到可是會扣工分,所以一家起來在院子動靜大點隔壁也能聽得見,更別說一些喜歡捧著飯碗到外頭吃飯嘮嗑的鄉親們,嘮嗑也不忘扯著大嗓子,好似要時時刻刻跟緊黨的腳步,不忘吶喊精神。
這就苦了還在與許博清胳膊抗斗爭的白姝妤。
她自己好像也習慣了每早都來這一遭,此時緊閉著眼睛,皺著細眉,一手抱著許博清的胳膊,一手還不忘捂著裸露出來的耳朵。
無論睡得好不好,許博清的生理時鐘一向也在這時候醒來。
他從三歲開始,父母就開始培養他的獨立性。
除了下鄉因床位不足被迫和一幫男知青擠在大通鋪后,他從未與別人同床過。
一屋子的男同胞,睡覺肯定也有不老實的,好在分到他隔壁的人睡覺還算老實。
但也沒想過,白姝妤這一個白白凈凈的女同志睡姿竟然如此難纏。
不知她是習慣一個人睡大床還是怎么,一晚上睡姿千奇百怪,而他也不知被踹了多少次,從睡在她身側到緊貼床沿,好幾番就得掉落在地下,最后還是她過來指點江山完畢才又滾回了里側,因此他才有了機會睡回原位。
許博清側頭看了看扒著他胳膊的白姝妤,靜待幾秒鐘,感覺她捂著耳朵的手不自覺垂了下來,他才慢慢將胳膊抽了出來,然后慢慢起身下床,面無表情的抬手拂走胳膊上的口水。
其實他并不用那么早就起來,隊上的小學上課時間相對于上工的大人來說都較晚。
他一般起來都是看看書,讀讀報。
說來訂來的日報也快到了,這么一想便打算出門洗漱。
這才剛開門踏出一步就聽到院子大門有人敲門的聲音。
“許知青,你起來了嗎”
許博清記性很好,他一下子聽出了大門外聲音的主人。
他轉過身來去看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小懶貓。
是的,門外的人正是那只小懶貓的二侄女,白如蘭。
沒等他回應,大門外的白如蘭又抬手敲了敲門。
而床上那只他認為睡死的小懶貓很是敏感,要是有貓耳的話,她的耳朵肯定是高高豎起,聆聽外界的動靜。
事實上她耳朵倒是沒動,反倒是突然睜開眼睛,迷茫的抬頭。
許博清剛好對上白姝妤懵懂的眼神,下意識抬手去扶鼻梁上的眼鏡,可未想到自己并未戴眼鏡。
他眼睛度數其實并不深,但看人要是遠了一些還是有一些模糊。
恰好屋里還未置辦窗簾,薄薄的日光透過木窗揮灑進來,照在那人身上更顯朦朧。
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能明確看到她那惺忪迷茫的眼神。
他放下了手,淡聲說道“沒事,你繼續睡。”
剛說完這句話又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
“許知青,我是來送早餐的。”
許博清走了出來,在廊下回道“稍等一下。”
他沒有讓人等太久的習慣,但更注重的是形象。
骨子里的教養不允許他以這副尊容示人,他只好加快動作,簡單洗漱。
由于他睡覺很安靜,并不怎么會翻身滾地,所以發型都好好的,只是需要用清水沾濕一下手,隨便抓一下頭發便好。
沒一會兒他便很快拉開院子的大門,出現在白如蘭的眼前。
今天的許知青又是另外一面,沒了眼鏡的阻擋,更能清晰看見他如畫般的眼睛,即便那里頭多了幾分淡漠,依然好看得緊。
就沖著他這張臉,也難怪會有那么多女同志對他芳心暗許。
這不,這會還有一些不甘心在外邊偷偷瞧來的人。
白如蘭沒去理會那些掃射過來的目光,她捧高了手上拿著的兩個飯盒,“這是奶奶喚我拿來的大肉包子和玉米餅子。”
在許博清接過手后,她好似有些說不出口。
“替我謝過”許博清頓了一下,接著又道“替我謝過娘。”
白如蘭聽了很是驚愕,這就改口了
她仔細看了看許博清的表情,最終還是看不出什么來。
因他改口快,便宜奶奶囑咐她說的話,此時也沒什么心思,只是悶悶的說道“奶奶說小姑身子羸弱,要多吃肉。”
言下之意,大肉包是白姝妤的,玉米餅才是許博清的。
許博清理所當然聽到了白如蘭話里的意思,腦海中立刻浮現白姝妤的身影。
他嘴角微動,身子羸弱真不至于。
最后他點了點頭,一手拿著兩個飯盒,轉身便關了門。
等他關好門,轉身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倚在門旁,眉頭緊皺,不知是用什么眼神看他的白姝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