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洛敏銳地聽到破空聲,無奈于沒有武器,只好伸手去擋。
哪想到這只丑鷹竟然也不攻擊,而是撲閃幾下,繞在他身邊。
本來宗洛就蒙住眼睛,看不太真切,更何況這鷹還多了雙翅膀,纏斗起來格外費力。
就在宗洛和這只鷹斗智斗勇的時候,虞北洲忽而笑道“這鷹竟難得如此親近生人,看來先生同我緣分果真不淺。”
他狀似無意道“上回本王可是怠慢了先生為何先生遲遲不持玉佩來王府尋本王”
聞言,眾學子們恍然大悟,個個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這位白衣公子。
城門口北寧王賜玉的事情已經傳遍大淵都城,大家都嘆是哪位學子如此幸運,竟然得了北寧王青眼,沒想到就是面前這位
換作平常,心底或多或少也會有些不服氣。但方才那一遭過,誰也沒完全把握說自己能破公孫游的劍招,更別說蒙上眼睛了。
難怪平日眼高于頂的北寧王也以禮相待,一口一個先生,推崇至極。
宗洛在心里皺眉,不知道虞北洲這回葫蘆里賣的又是什么藥。
可不是有緣分嗎,那可是太有緣分了。他可不僅和虞北洲有仇,和他養的這只丑鷹也不對付當初虞北洲把它派來刺探情報,被宗洛一彈弓從空中打下來,拔干凈尾羽又重新扔了回去。照夜白煩都快煩死它。
他淡淡頷首“北寧王厚愛,草民受之有愧。”
“先生何須如此自謙難道你以為本王的玉佩逢人就給”
虞北洲笑道“正好今日在百家宴上碰見,既然邀請了這位先生不會不給本王面子吧”
像是應和般,在空中撲棱翅膀的蒼鷹也穩穩落回到他披著白裘的肩側。
其他幾位皇子似乎還有話,但礙于北寧王的面子,都不好直說,只能眼睜睜看著,目光像是要穿透白綾,從宗洛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宗洛不知道虞北洲在大庭廣眾之下邀請他論道是個什么意思,但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拒絕顯然不大現實。
他正想開口,忽而聽到遠處嘈雜聲一停。周圍學子紛紛行禮“見過裴相。”
裴謙雪踱步而來,身旁跟隨著他的法家大弟子。
幾位皇子自然也是想拉攏這位丞相的,但是奈何多年來裴謙雪都油鹽不進,一心一意為淵帝做事。所以他們也就歇了這個心思,然而心思是歇了,賣個面子還是需要的,至少不能把關系惡化了。
面對他們的招呼,青衣丞相頷首,一一回禮。
宗元武永遠是最熱情的那個“裴相今日怎么會有興致來百家宴”
“碰巧順路而已,過來看一眼愚徒。”裴謙雪神情平靜“幾位殿下聚集在這,可是有心儀的門客人選了”
雖然清楚是寒暄,但宗永柳依卻眼睛一轉,十分自然地接過裴謙雪的話“讓裴相見笑了,我們方才只是聚在一起,看場極其精彩的論劍。看到折枝做劍,都甚是見獵心喜,可惜被北寧王捷足先登。”
果不其然,聽到折枝做劍,裴謙雪略微來了點興趣,抬眸看了眼。
只一眼,他就頓在了原地。
白衣公子臨江而立,簡約云澹,超然絕俗。
然而只有片刻。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虞北洲剛好上前一步,將宗洛整個人遮住,履行他方才同宗洛在眾目睽睽之下的邀約。兩人留下一道背影,朝著水榭內走去。
咫尺幾步,只算驚鴻一瞥,再多的,卻是看不見了。
千年的老狐貍自然不需要玩什么聊齋。
短短一瞬間,裴謙雪就清楚了宗永柳故意說出這番話的用意。與此同時,他也想起了之前宗弘玖在大殿里撒的謊。
短短幾念間,裴謙雪心中百轉千回。
他微冷的指尖在寬大的袖口內搭住,默然不語。
宗洛是他的好友,雖聚少離多,卻也不減友情。現在回想起來,竟發覺自己快忘了對方真正的模樣,回憶起來,反倒是夢里那幕刻入腦海,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