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九皇子才被禁足過一次,也不知怎么回事,又惹怒了陛下,據說一個人禁足在殿里哭天搶地,把嗓子都喊啞了。老朽被他身旁那位公公請過去的時候,還以為就快不行了呢,結果一摸,身上明明完好無損,連風寒都沒受。”
御醫一邊給宗洛試藥,一邊吐槽“老朽最煩這種沒病裝病的,浪費時間。早些年后宮還有幾位娘娘喜歡玩這套,說不小心小產滑胎,還用帕子沾了雞血,弄得滿身都是,一診脈全都原形畢露。”
聽他說宗弘玖的事,宗洛不禁有些心虛。
這些御醫的確都是些老江湖了,要不是有物理弄出淤血的鬼谷點穴秘術,他還真不保證能不能就這樣糊弄過去。
不過宗弘玖竟然又惹淵帝生氣了
宗洛回憶了一下。
上輩子宗弘玖干過最可惡的事情,就是活生生把宗瑞辰打死。
當然,宗瑞辰再不濟也是位皇子,宗弘玖決計沒有隨意處置的能力。主要還是被葉凌寒告了密,又恰好碰上了淵帝的生辰大壽,不知道用了什么陰私手段,讓瑞辰落得一個御前失儀,意欲勾結舊部謀反的名頭,最后只能受刑。
今天是臘月十四,等到月底年節一過,淵帝生辰就要到了。
這些天上朝,臣子們都發現頂頭圣上似乎一連數日心情極佳,便也大膽了些。
去年因為函谷關一事,就連大壽也沒有大肆操辦,據說昨天奉常才提交議案,沒想到淵帝大手一揮直接同意,于是先前不敢準備的規格禮制又再度提上了日程。
說起淵帝的生辰
宗洛忽然沉默了一下,起身走到書柜面前,拉開扣在上面的暗格。
暗格里躺著一塊巴掌大,尚未雕刻完成的翡翠,上方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神龍,騰云駕霧,氣勢非凡,在昏暗的天光下泛著幽綠色的色澤。
不管是從成色還是從種水來看,它都堪稱萬里挑一的極品。
兩年前,為了尋到這塊璞玉,宗洛花費了不少心思,尋遍各個國家,這才從一位神秘的行商那里以高價交易而來。
拿到這塊玉后,他親自找人描了副草圖,時時刻刻將它帶在身邊,一有時間就拿出刻刀出來雕刻幾筆。
這塊玉,原本是宗洛為淵帝知天命大壽準備的賀禮。
去年函谷關一戰,也發生在年底。若是沒有突如其來的重生,這塊玉早就被妥善裝進錦盒里送出去了。
現在除了幾處云朵下方還需精雕一下,其他地方已經完工,只需再打磨拋光一次,便是最終成品。
只是現在
白衣皇子緩緩將暗盒推了回去。
重生的他已經無法懷著上輩子那樣的心情拿起刻刀了
夜色已深,明月當空。
把藥倒進花盆,將空碗放回托盤后,宗洛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踱步從府中走了出去。
整座皇城如同蟄伏于黑暗中的野獸,靜謐到不可思議。
大淵皇城夜晚實行宵禁制度,太陽落山后若是無事,百姓不可隨意上街出門。
靜謐的青石板路兩周矗立著高高矮矮的房屋,像一重重鬼影。
遠處,一陣小跑的聲音響起,拿著武器的士兵們正在進行例行巡邏。
冬日的夜晚自然很冷,今夜又有下雪的跡象,天空紛紛揚揚碎花。
宗洛不疾不徐地走著,有如閑庭漫步,每一腳都能踩到剛剛落下的雪花,在銀靴尖端暈開一抹水痕。
若是有人從遠處看,只能看到一抹矜貴又纖塵不染的白,像是天山巔處簌簌而下的雪。
他特地饒了條遠路,慢吞吞地往對角處的北寧王府而去。
根據宗洛的腳程,走到北寧王府的時候,正好過了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