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壽送藥材補品總是沒錯的,更何況萬年山參極其難得,藩屬國十年都可能只進獻一次。
比不上老四那樣叫人驚喜,卻也絕對不敷衍,不會有半點問題。
宗洛沉默地盯著這根已經快長成人形的老參,不可遏止地想自己放在書柜里暗格里的神龍玉,終究還是嘆了口氣。
“既然都準備好了,那就出發吧。”
夕陽落山,萬物都像鍍上一層暗色。
下人們恭恭敬敬侍立一旁,走廊盡頭站著同樣穿戴整齊,姿勢略有些古怪的葉凌寒。
身為衛國質子,淵帝生辰這樣的大事他自然不可缺席。
好在有御醫調養,休養幾天后,葉凌寒面前做到可以自己下床行走的地步,雖說姿勢還有些古怪,但只要不劇烈運動,奔跑跳動都無大礙。
“殿下,您的馬已經備好了。”
“今日不騎馬,去準備馬車吧。”
宗洛摸了摸照夜白的鬃毛,重新把韁繩遞給馬夫,低聲讓廖管家去準備馬車,順便通知葉凌寒“就說正好順路,不如一起進宮。”
他心里清楚,葉凌寒為了回國,變賣了質子府上絕大部分財物,估計連自己從衛國帶來那架頗具規模的馬車也不會留下。
換而言之,就算留下了馬匹,以葉凌寒現在這個狀態,也是絕對沒法騎馬的。
人住在自己府上,幫忙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不過舉手之勞的事情,宗洛自然不會當沒看見。
反正只是參加個宴會,又不是打仗,騎馬還是用馬車都沒差。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車簾被掀開,露出一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
對比起之前,葉凌寒現在身姿明顯消瘦不少,寬大的衣袍穿在身上,頗有些形銷骨立的意味。
“走吧。”
宗洛輕輕朝他頷首,閉目養神,一副明顯不想多言的模樣。
聽到命令,馬車嘎吱嘎吱動了起來。
葉凌寒坐在一旁,手成拳狀放在自己膝蓋上,渾身僵硬。
宗洛一年到頭都不會用一次馬車,這還是幾年前建府時順帶打造的。因為不常用的緣故,這輛馬車并沒有多寬敞,兩個大男人坐下后連手腳都有些伸展不開,此刻更是到處充斥著宗洛沐浴后衣料上染著的香料氣息。
冷冷淡淡的,十分好聞。
葉凌寒方才就站在門口,自然看見了宗洛放下照夜白韁繩,轉而吩咐下人準備馬車的一幕。
三皇子只是目盲,一身武藝尚在,照夜白又如此通人性,騎馬自然不會有什么大礙。
突然改用馬車,其個中深意,又是究竟為了誰,一目了然。
自那夜之后葉凌寒像變了一個人,平日里面色極冷,心底更是麻木一片,被仇恨逼得堅硬如鐵。
然而在看見這一幕時,卻也不免酸澀。
這個人似乎總能在細枝末節的地方,體現出叫人難以忽視的溫柔。
就像葉凌寒當初想的那樣。
明明應該討厭,應該恨的,他絕望地想。
可是無論如何也討厭不起來。
反倒愈發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