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我已經明白了,父皇他或許的確非我一直的樣。”
宗洛低聲道“我通了,阿雪。上回你未能說完的話,今便拜托你告訴我吧。”
恰逢下人上了茶水。
裴謙雪示意下人將門窗關緊,親手為對面白衣皇子斟上一杯,這才嘆氣“好。”
“是一年前的事。在此之前,我也同瑾瑜一樣,以為陛下對待各個皇子有失偏頗。”
特是對待三皇子。
很多時候,有人猜得到淵帝在什么。
給了兵權,給了皇子府,卻又如此漠視。
裴謙雪雖是淵帝心腹,卻也戀慕自己的摯友,立場偏向三皇子。
連他都這么覺得,更遑論其他人了。
然而這一切,都在一年前函谷關之戰中被打破。
整個大荒人才濟濟,絕非大淵一家獨大。既然表露出問鼎中原的野心,便容易被群起針對。
多國合縱暗地里謀劃了許多年,其中被大淵化解過無數次,終于在去年聯合起各國鷹派,雖說各國各懷鬼胎,好歹功集結幾十萬軍隊,浩浩蕩蕩到函谷關之下。
會恰逢大淵出兵,留守函谷關的只有皇城衛戍兵。
軍報送來時,在外的軍隊根本無法及時召回,衛戍兵傾巢出動也只有十五萬。對陣五十萬壓陣大軍壓,可以說是毫無勝算。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聽到皇城急報的三皇子帶著騎兵疾行數,堪堪趕到。
早年間,只有擅騎射的胡人才有這一兵,并非正規軍隊。正引進大荒,還是在幾十年前,難以訓練,難以培育良馬,大多良莠不齊。
但因為高機動性,高靈活性,騎兵依舊是大荒最厲害的兵。
正大放光彩,還是在大淵三皇子手上。
玄騎名震天下,功難以復制,正是這個原因。
然而算再厲害,三千對五十萬,也只有一個結局。
是死路一條。
聽到三皇子僅僅只帶了三千玄騎便趕來支援的軍報,裴謙雪心急如焚,急匆匆便趕進宮內。
整個皇城一片蕭瑟,留守的軍隊全部都做好最壞的打算。外邊壓陣大軍一有異動,十五萬大軍拼死護住城門,先護住陛下和臣子民眾們撤離皇城再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柴燒。
裴謙雪進宮一路上,家家戶戶都在收拾行李,風聲鶴唳。
他走進大殿的時候,幾乎要為眼前一幕驚呆。
淵帝脫下平里玄金龍袍,轉而換上多年未穿的鎧甲,手里提著湛盧寶劍,不顧薛御史和幾位心腹大臣的阻攔,非要去陣前點兵。
他雙目赤紅,目眥欲裂“滾朕也帶過兵,朕也是個將軍,曾經血洗皇城,叫列國聽了名字都聞風喪膽,屁滾尿流”
“是朕大好江山唯一的繼承人,是朕最為器重,疼愛的皇子”
怎么可以如此殘忍,讓他這樣安心坐在皇城內,眼睜睜看著自己最疼愛的皇子戰死關外。
“若非我們攔著,恐怕,陛下該只身帶著衛戍兵沖出皇城。”
裴謙雪盯著手中茶杯,聲音低沉“當初身死函谷關的消息傳來,陛下更是微服策馬前往戰場,親自翻看每一具尸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瑾瑜,我有騙你。陛下的很愛你,很愛很愛。”
這個秘密在裴謙雪心中藏了太久,以至于說出來時,語氣都帶著哽咽,仿佛再度目睹當初淵帝如此失態,近乎于暴怒的一幕。
“只是,在身為一個父親之前,陛下是大淵的皇帝。所以無法這樣不顧一切地拿著湛盧沖出去,同你并肩作戰。”
“即陛下比誰都樣做正因如此,才因為你的死,比誰都難過,比誰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