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謙雪沐浴凈過后,換了一寢衣,徑直回了臥房。
不知為何,在靜室里坐了一會后,他就有些困了。
明明如今的天色才入夜不久,往常這個時候裴謙雪都會再看看書,或者完成自己前未完成的畫。
而今日洗完澡后,他眼睛如同千斤般沉重,幾乎脊背剛沾上床板,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恍惚間,裴謙雪似乎置于一處漆黑寒冷的宮殿。
宮殿之外,風雪交加,透過窗欞還能隱隱約約看到肆虐的風雪,還有跪在風雪中的那道孤單人影。
白衣皇子垂首跪在殿前,露在外的脖頸被凍得通紅,手背骨節處更是凸起,如同落梅般艷麗。
遠遠地看過去,飄落的鵝毛大雪將他整個人脊背覆蓋,幾乎要凍成一個雪人。
瑾瑜
裴謙雪一個激靈,正想開口,卻聽見自己道“陛,三皇子已經在外跪了整整一天了。”
他這時才發自己聲音里的沙啞,以及跪在地上的動作。
宮殿內依舊一片死寂。
一秒,有么東從上首劈頭蓋臉砸來,砸到裴謙雪額頭,骨碌碌滾落在地。
攤開,那是一封明黃為底的圣旨。
裴謙雪和裴謙雪都意識抬眸看去,待看清楚上的字跡時,登時渾一僵。
這是一封明明白白的賜死詔書,條理清晰,內容明,樁樁件件羅列清楚,皆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特地賜湛盧自裁。
許久,才有聲音響起“有求情的人,朕都沒讓他們看見明天的太陽。是唯一一個直言求情,到在還撿了條命的。”
裴謙雪從未聽過淵帝用這種聲音說。
陰鷙,激昂,憤怒,還帶著深深的疲憊。
裴謙雪張了張口“可是三皇子是無辜的,他么也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好一個不知道”
黑暗中,帝王仰頭大笑“這般荒誕不經的,當人能不知道”
淵帝笑,像在喃喃自語“是啊,他不知道,或許他真的不知道。可是朕呢朕這么多年,難道就是個笑柄”
生平頭一次,裴謙雪從這位從來都是冷酷無情的帝王口中,聽出不加掩飾的掙扎和痛苦。
裴謙雪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似乎跪到腿都麻了。
許久,許久,他才聽道。
“讓他去邊關,這輩子莫要再踏上皇城。”
淵帝的聲音如同割裂般痛楚“便當朕從未有過這個孩子。”
裴謙雪像是終于松了一口氣,深深地叩首“謝主隆恩。”
一秒,床上的人驟驚醒。
他嘴唇煞白,渾顫抖,近乎目眩神迷。
裴謙雪顫抖著床,差點摔倒在地,“快,快拿衣服,準備馬車,去羽春宮,去羽春宮”
聯想起之前瑾瑜特地過問他有沒有做夢。
雖只有短短的幾句,他卻從內里窺見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等匆匆披好衣服,登上馬車。
聽著轱轆轉動的車輪,裴謙雪心急如焚。
快點,再快點。
另一旁,羽春宮的寢殿內,在宗洛問出這句后,便陷入了死一般的靜寂。
虞北洲的神情極其古怪。
是驚愕,而后松怔一瞬,最后竟布滿扭曲笑意。
低低的笑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