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處看,就像有一位無垢勝雪,渾身從頭發到衣服皆雪的仙人從高空急促飄落,在落到房檐或瓦片上的時候輕輕一點,借力起飛,鬼魅般在皇城中穿梭。
宗洛的鬢發被冷風吹得刷刷,千絲萬縷般揚起,一如他繁雜的心虛。
然而這回,再怎么冷靜,都沒法再冷靜下來了。
在這種馬力全開的速度下,幾乎是片刻,宗洛就輕飄飄地落到北寧王府頂上,輕車熟路地跳了下去。
北寧王府萬籟俱寂,昏暗一片,一個人也沒有。
廊四通八達,不像上回一,歡迎般點著滿府的燈。
宗洛先去主臥房里轉了一圈,一腳踢開發現內里沒有人后,這才腳下一拐,去了書房。
說來也怪,北寧王府雖然修建地華麗氣派,但是卻缺乏人氣,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子。就連虞北洲,也時常神出鬼沒,經常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角冒出來。除了每月十五能準確無誤在王府里堵到他,其他地方都看不到這人的身影。
這一回書房內,甚至連暗室的門都沒來得及關上,徑直打開在那里,門口還落著一件裘披風,正是虞北洲平里披在身上的那件。
好在這家伙不知道干了什么,提前把下人全部趕了,所以也不如同前兩回那有啞仆看守。
宗洛先是把門帶上拿起火折子,心急如焚地往暗室里。
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這么急。
今夜并非十五,然而風從暗室里吹上來的血腥味卻并不見少,甚至還要更為濃烈,劈頭蓋臉撲在臉上,叫人心驚。
“噌”
火折子亮起,暗室里的模一如往昔。
四周滿是寒石的墻上全是干涸的陳年血跡,一道一道落下來。
一身紅衣的青年將自己釘在那串隕鐵上,墨發披散,頭深深垂在身前,雙手吊在兩側,琵琶骨穿進去的地方仍在淌血,上面的血跡新鮮,看上去應該剛把自己釘進去不久。
“滴答滴答”
或許是上回的心陰影于嚴重,宗洛沒有上前去,而是在鎖鏈夠不著的位置舉高火把,嘶啞著聲音道“虞北洲”
聲音在暗室中回蕩。
前者沒有反應。
明明不是十五,但眼前卻比宗洛以往看到的模還要更加虛弱慘淡。那頭披散的墨發依舊瀉下,發尾被浸濕,鎖骨上的血順著鎖鏈靜謐流淌。
紅衣在胸口的地方敞開,露出背后蒼的皮膚和形狀優美,極富力量的肌肉紋,在火光的映照下極具視覺沖擊感。
即使是上一回,虞北洲嚴重發病,也沒有這毫無反應的情況。
“虞北洲”宗洛握緊拳頭,低聲道“你為什么要去修補陣法”
在沒有知道身世真相前,宗洛希望淵帝不要夢見上輩子的事情。
若淵帝夢到真相,沒有夢見后面的事情,可能就是一道賜死圣旨。即使他現在親口坦誠了也一,但凡淵帝只要有一點想不通的地方,遭殃的都是他。
然而這關虞北洲什么事呢他不是更應該推動這一切嗎
于情于,不僅同虞北洲沒有關系,甚至還應該喜聞樂見才是。
他根本沒有這么做的由。
宗洛呼喚了幾聲都沒有回音,于是不再拖延,迅速上前去。
即使這般靠近紅衣青年的身側,這人依舊毫無反應。若非堆疊在紅衣下起伏的胸膛,恐怕宗洛只會以為這是一具新鮮的尸體。
到近前,宗洛才發現,對方脖頸一截透著些紅色。
他迅速蹲下,顫抖著手指,將虞北洲掩埋在長發下的臉翻了來。
后者昳麗的容顏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好看的眉宇緊皺一起,像重巒疊嶂的山巖,仿佛被可怖的夢魘侵擾,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