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在家養了足足半個月的傷。
其實六七天的時候,他已經能下床走路行動無礙,到一旬左右的時候,基本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還有一些淤血未散干凈,不太影響日常生活。
之所以沒回國子監銷假,被打了板子覺得丟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完全是貪涼躲懶了。
如今已入盛夏,天氣一日熱過一日,夏日的監生服如何穿都覺得悶熱,學堂里頭沒有冰盆,回了號舍,好歹能用家里送來的冰。
可天氣熱,冰化得快,景年這體質,冬怕冷夏怕熱,好幾回半夜被熱醒,熱得睡不著。
陸蓉還笑過,說他生一副少爺身子。
好在他有個有本事的兄長,硬是讓景年真成了個少爺,景年就躺在他阿兄奮斗出的成果上,盡情享受了。
往年盛夏的時候,景年要么在家待著,那會兒他年紀小,穿件無袖的短褂子,露出兩只白嫩嫩鮮藕一般的胳膊,也沒人說他。
長大一點兒去了書院,書院在山里,雖然清苦了些,冬天很冷,但夏天確實比城里涼快。
后來外出游學,他五師兄家中豪富,正兒八經的富家公子,比他會享受多了。
冬夏氣候不好的時候,夏天帶他入書院求學順帶避暑,冬天帶他入城,找個地兒安置下來,天氣好就去拜見城中大儒學者,天氣不好就窩在家里燒鍋子烤肉喝酒,景年跟著他,嘴都吃刁了。
今年真是在國子監吃夠了苦頭,這個天兒也太熱了,他屁股上傷還沒好徹底,更難受。
于是景年躲了個懶,想在家里多賴幾天,好日子過一日算一日嘛。
陸景堂進來的時候,景年正倚靠在竹榻上,手上拿著一本書,手邊放了一盤鮮靈靈的果子,切塊的甜瓜,剝了殼的龍眼,還有大個兒的李子,紅得發紫的桑果,一大盤放在那,現在已經空了一半。
他看得入神,不曉得看到什么內容,注意力全在書上,連陸景堂進來都沒發現。
一直到陸景堂走到他身邊,景年才反應過來,一仰頭,嚇得從榻上一蹦而起,順手將書扔到背后。
“阿、阿兄”
陸景堂要說的話吞了回去,撥開他,往他身后瞧“看什么書”
景年一張白凈的面皮漲得通紅,眼睜睜看著兄長從他身后拿出他看了一半的話本子翻了翻。
“我、我已經背、背過書了,也寫了幾張大字”
景年在學業上沒讓兄長操過心,第一回被抓住看閑書,還還
他想到方才看到的一略而過的“巫山”,頓覺頭皮發麻。
看的時候不覺得有什么,他看的這些話本子都是經過篩選的,太露骨艷俗的那種都送不到景年手上,但對于一個單純的小郎君來說,已經夠刺激了。
更刺激的是,被家長抓住了。
還在翻看他看的書。
景年臉皮熱得要燒起來,耳朵發燙,低著頭恨不得把竹榻盯出個洞來,好自己鉆進去。
陸景堂隨手翻了翻,就是時下流行的風流才子俏佳人的那種話本子,他不似某些古板的讀書人,認為這些話本子下流粗鄙。
其實夢里那個陸景堂,讀書的時候囿于錢財,也寫過這種話本子。
不過這個就不必讓幼弟知曉了。
況且他手里這本,用詞考究風趣文雅,算得上話本子里的精品。
景年也乖,做完了功課看看話本子,就當個消遣了。
事兒是小事兒,只是景年自己心虛,反應太過夸張,陸景堂才關注起來,擔心他年紀輕,讓人勾著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現下陸景堂檢查過,將話本子還給景年就是了,可他也是個壞性兒的,見幼弟羞的面皮通紅,心下好笑,起了逗弄的心思。
“這話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