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宗廷批完最后一本折子,放下筆“幾時了”
大太監德喜瞧了眼刻漏,忐忑道“回陛下,午正了”
平常這個時間,宗廷已經開始用午膳,以他的速度,大概都快吃完了。
今日特殊,皇上要宴客,御膳房從昨日就開始準備,要煮鍋子的菌湯底,熬了好幾種,確保哪怕是素湯底也足夠鮮美。
其他各色配菜也都備的最新鮮最水嫩的,務必要讓陛下以及客人吃得滿意。
只是都這個時候了,尊貴的大雍帝王邀請的客人,依舊未到。
雖然宗廷沒有發脾氣,也沒有顯出怒色,伺候的宮人們卻個個提著心。
其實宗廷算得上一個好伺候的皇帝,他雖然性子冷,但從不無故責罰宮人,但就是氣勢逼人,讓人不敢輕慢。
德喜縮著脖子,壯著膽子提議“許是陸郎君快到了,不若老奴派人去迎一迎”
說是這么說,若是陛下點頭,他能派幾個人一路迎到陸大人府上去。
來不來,人在哪兒,總要有個說法吧,陛下空等,他們這些下人,一個個跟著提心吊膽。
宗廷合上剛批好的折子,放到其他批好的折子一處,淡淡道“不必,許是他睡過頭了,跟御膳房的說一聲,若是食材不新鮮的,及時換新的。”
以前景年有過大半夜不睡覺,拉著他跑出去夜游,最后半夜才回別院,一覺睡到第二日下午的經歷。
昨日景年在宮中睡到半下午,宗廷想他晚上睡不著,第二日睡過頭也是有可能的。
正常情況下,景年從來說話算話,不會無故爽約。
德喜連聲應是,心頭卻苦笑連連。
這都午時了,哪有人睡過頭睡到這個時候到。
平日陛下自己的膳食都不會多說一個字,今個兒還關心起食材新不新鮮,這一大早準備的食材,即便放個半天,哪就能不新鮮了。
不過這些話也就是在德喜自己心里頭轉了一圈,說是肯定不敢說的,他在宮中待了這么多年,最知道像他們這些宮人,首先要學的就是如何說話。
不會說話的,很多都已經沒了小命。
他是運氣好,原本只是個普通管事公公,新帝身邊沒有伺候的太監以往從未有這種情況,哪個皇子身邊沒幾個信任的宮人,可偏偏宗廷是個不一般的,隨手點了德喜,最起碼他自己是這么以為的。
他的身份,權勢,全賴于宗廷,也不可能再有比皇上更有權勢的主子,自然全心全意侍奉新帝,盼著他好。
眼瞅著他家主子,那么冷心冷情的一個人,把一顆心掏出來給那陸郎君,偏那陸郎君似還不當回事,德喜都跟著難過憤怒起來。
他們這些能到帝王跟前伺候的宮人,哪個不是眼明心亮,人精一般,怎么會看不出帝王心意。
也就是景年,身在其中,反而懵里懵懂。
不過如今有陸景堂一語道破,景年想裝傻也沒法子了。
他昨晚一夜沒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被窩里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兒暖和氣兒,全讓他自己翻騰走了。
腦子里走馬燈一般地閃過他和宗廷這五年來交往的種種,被兄長戳破那點兒不正常之后,他再仔細回想,如何也沒辦法騙自己他和宗廷的相處很正常。
可是
那些回憶,細細回想,竟多是快樂。
若是有一面鏡子,景年會看到自己臉上的笑有多燦爛。
這么折騰了一夜,第二日雞鳴破曉,景年都沒睡著。
今日無大朝,陸景堂可以稍微晚一點兒去衙門,想著昨日放了個大雷給景年,今日一早特意來琉璃院同幼弟一起吃飯。
他想經過一夜的時間緩和,景年大約已經能夠正視這件事,他已經想了幾個法子,但都不是很周全,可以跟景年一起商量一下,看看用什么方法,既不得罪宗廷,又能讓他打消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