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君在外面喊了一聲,然后迅速進來。她以為只有娘子在,著急來查看她的情況,沒想到陛下也在這里,嚇得趕緊行禮。
“你睡一會兒。”蕭衍將王樂瑤放躺在榻上,厚實溫熱的手背碰了碰她的額頭,幸好沒有發熱。
“若支撐不住,可以先回去。”
王樂瑤點了點頭,目送蕭衍離開。
其實胸中悶氣抒發以后,她覺得好多了。
如今外面定是流言四起,她若無故退出,更會引人猜測。
壽康殿的花園里,因為皇帝親臨,又聽到正殿里傳來爭執的聲音,眾人都在議論,可僅憑猜測,也無法得知真相。
只隱約覺得,應是與王家娘子有關。
后來,里面的人都出來,張太后也吩咐春日宴繼續,她們才暫時壓下疑惑。
沈約站在桓曦和的身邊,見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召來一個宮女,要了杯水遞過去。
原本桓曦和四處找不到蕭衍,無意中見到沈約,便把壽康殿這邊的情況說了,沈約親自去把皇帝找過來。
之前,華林園的虎林出了一點問題,有假山石滾落,砸傷了兵者。蕭衍趕去看它,幸好只是一點小傷,很快就包扎好了。
“多謝沈侍中。”桓曦和接過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沈約看她的樣子,衣裙翩躚,行為卻有幾分豪放。
桓曦和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自己,只是目光掃到沈約革帶上垂掛的玉佩,頓了頓。那是一塊普通的燕形環佩,在尾部有個缺口,她忽然“噗”地一聲噴出水來。
沈約連忙往后退了兩步,衣擺上還是濺了幾滴水漬。
“我不是故意的。”桓曦和抱歉地說。
沈約拿出手巾,自己擦了擦,“無妨。”
“我能問問沈侍中,這塊玉佩是從哪里來的嗎”
沈約淡淡地說“家母留下的。”似乎并不愿過多地提及。
桓曦和又看了那玉佩兩眼,當年她還小,記得二姐跟一戶人家定過婚。后來不知為何,家里要退婚,在母親退回的聘禮里,就有這塊玉佩。因為這玉佩雖然成色普通,但是燕型暗合了姐姐的名字,尾部還被她碰掉了一小塊,實在太好認了。
原來當年與二姐退婚的就是沈侍中。時隔多年,沈侍中還帶著這塊玉佩,難道是對二姐還沒忘情
可二姐早就嫁作人婦,他們不可能再續前緣了。
沈約覺得這位桓家娘子看自己的目光很古怪,正想問一問,這時,蕭衍從便殿走出來,沈約也無暇再顧及桓曦和,連忙走過去說“陛下。臣已經問過宗正卿,王家四娘子的生母,確實沒有記錄在冊。立后需查上三代,這是規矩。此事,恐怕還得請王公親自出面,才能對眾人有個交代。”
蕭衍沉吟片刻,“把郗家娘子和那個王家嬤嬤帶到中齋來,朕要親自問話。”
沈約領命,先行離去。
蕭衍從眾女眷面前經過,他穿著紫色的長袍,腰系玉帶,手腕處綁著兩個陳年的麂皮護腕,腳踏黑靴。縱然身處內宮中,他也保留了部分軍人的裝束,顯得英武不凡。偶爾有幾個膽大的女眷,偷偷看他幾眼,接觸到他威嚴的目光,又趕緊低下頭。她們中不少人都存著進宮侍奉君王的心思,但因為民間的諸多傳言,都有幾分懼怕他。
郗微聽說蕭衍要見她,喜出望外。可當她在中齋外面看到鄧嬤嬤的時候,就知道蕭衍并不是找她敘舊的,而是要問王氏女的事情。
蕭衍先招鄧嬤嬤進去,郗微站在殿門外,仰望眼前這座恢弘的帝王宮殿。王氣縱橫,猶如建康城的虎踞龍盤之勢。這是她此生離至高的權力最近的一次。他們高平郗氏,祖上曾有人位列三公,也跟如今的王家一般,可以指點江山,可惜后來黯然離場。她對蕭衍的確有幾分真心,但更多的是想看看他能走到多高的地方,值不值得她托付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