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沒有停止言語,那月反倒開始有些頭昏腦漲。
一路上都被他強行壓抑住的那種惡心又黏膩的疼痛慢悠悠地從骨頭縫里爬出來,他能聽清身后友人的每一句話,卻拒絕去思考那是什么意思,把大部分的心神都挪過來阻止自己丟臉地在這里倒下去。
欠著自己兩條命玩家輕而易舉地理解了一次是指他的第二次讀檔,另一次則是指天臺代替對方假死。
可是赤江那月緊緊咬著后槽牙,把喘息聲吞回腹中,心中升騰起的怒火開始燎燒著他的理智。可是他媽的誰要跟這家伙計較這個了
他受家里人與師長影響,這么多年來就算情緒很激動也盡量會減少說臟字了,可是現在他莫名就不想克制了,好像這么在心里罵上一句能讓他不那么快跳起來一拳揍過去。
不說到底還有沒有那個控制著他的人在組織里,他也知道諸伏景光的意思并不是要跟他計較這兩條命,只是在暗示自己的立場永遠是在他這邊的。
赤江那月無比清楚,他會去救這些混蛋是因為他想這么做,是因為他拒絕接受他們孤零零地赴死,也是因為他打心眼里不會去服從所謂命運的安排。
憑什么萩原研二就一定要被炸死,憑什么諸伏景光就一定要戲劇性地在都是自己人的情況下自殺,憑什么松田陣平就一定要為了狗屁公眾的利益獻身,憑什么伊達航就一定要在訂婚前就死在卡車的車輪下,憑什么降谷零必須成為那朵櫻花上唯一孤獨地活下來的花瓣
憑什么所有平行世界,他們的故事里沒有他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為好友們去死是要得到他們的什么感謝或報答,那樣會讓他覺得,好像無論他怎么努力,這個世界似乎都在拒絕他。
諸伏景光最后一句話傳進了那月耳中。
“我想這輩子還了你一條命,另一條就當做是我的私心,不還了,”那個人嘆氣,聲音輕卻堅決,“這樣有綁架你的嫌疑,是很不要臉,可我還是想說”
“要是你還記得我欠著你命的話,大概就不會再忘記我們了吧”
那月腦中所有紛亂的思緒統統消失,只剩下這句話在重復播放。
難道從他決定獨自面對烏丸蓮耶,獨自面對世界的壓力開始,就做錯了嗎
不,他不會否定自己。
于是諸伏景光看到門口的青年面無波瀾地扭過頭往他這里看了一眼,似乎完全沒有產生動搖。
青年不帶一絲猶豫地開門走了出去,諸伏景光只聽到他說
“偵探從來不會后悔自己的決定,包括拯救誰的生命。”
所以哪怕他下定決心要讓好友們也參與進來了,也別為了他又把這條命還回來。
他更希望看到他們都還好好活著才對,笨蛋hi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