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黑西裝的領帶因為之前卸下防爆服的動作而有些松垮的男人轉身,毫不留戀地原路返回走廊,接著在二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停了下腳步。
“也許有些警察就像你說的那樣,會不問緣由地先對受害者逼供,”他像是沒聽見其他人的吸氣聲,自顧自地說,“但是他們絕對不會。”
“因為他們是你口中的一個死人帶出來的后輩,我相信他,所以我也相信他們,畢竟不是所有的警察都是壞人。”松田陣平說,“起碼,他們是好警察,他也是。”
哪怕那個他確實已經長眠在小盒子里了。
鳶色的眼睛撞進那片沉靜的鋼藍色里,赤江那月若無其事地先移開了視線。
他們對彼此都有很深的了解,也自然知道松田陣平不會因為這幾句話對他動手,但還是沒想到對方會說這么一番話,講真的,某個沒良心的小混蛋居然因為那句好警察的評價產生了沒由來的心虛。
陣平君以前嘴上不說,沒想到對他的認同感這么高,還以為這家伙會趁他不在損他兩句呢。
那月心平氣和地想,塑造宮本曉跟警官身份的對立還是到此為止吧,他這下倒也沒什么興趣繼續演下去了。
所以在松田陣平走后,原本還一臉無聊的黑發青年動作熟練地繞過高木涉,帶著自家學生往里走到目暮十三的身邊,朝他沒什么情緒地點點頭“那么警部,快點把筆錄做完吧,我下午還有點事要去處理。”
直到安安穩穩地坐在桌前,赤司征十郎才暗暗松了口氣,他對其他人的情緒感知很敏銳,在自己跟著老師進這間還算寬敞的科室之后周圍幾乎所有人都投來了不善的目光,他都做好阻止老師繼續說什么拉仇恨的話的準備了。
別人是因為不熟悉,再加上被對殉職上司的尊敬影響,但在地下室時就知道了案件細節的赤司征十郎,當然也看得出來宮本曉在說那些話的時候根本沒有一絲惡意,他甚至連武力逼供這個足以讓警察們認為這是被嘲諷了的短語都只是隨口一說,最多就是表達了一點對大阪那邊那位負責人的嫌惡,對警視廳的眾人可是完全不加惡意的。
這個人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了多么可怕的話,或者說,他意識到了,但懶得去管。在學校里的一周時間赤司完全沒看出來宮本曉有這樣的性格缺陷,這大概就能表明對方屬于前后二者參半吧。
赤司對于赤江警官自然有著東京人天然的好感度,更別說他幼時遭遇的多起綁架案件基本都是赤江警官帶的隊救出他、或者是指揮別的警察救人因為到了后面幾年東京已經沒什么綁匪敢綁架他了,只有在別的城市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并不是討好財閥的行為,實際上,赤司也曾在某場宴會上跟年輕的警官道過謝,對方的態度卻十分稀疏平常,對待他就跟對待普通人沒什么兩樣,頂多是因著孩童的身份稍加寬容。
在赤江那月的眼睛里,他們不是什么大少爺大小姐,只是受害者,是需要他保護的普通民眾而已。
赤司尊敬那位警官,但他也并不會因為那些話而對宮本曉產生惡觀感,人心都是偏的,他們認為宮本老師是在不尊重赤江警官才會那么生氣,赤司不這么認為。
他想起之前學校里有人提到過老師的長相跟警官先生很像,那個時候黑發老師也只是隨口說了一句經常有人這么說,但他想,宮本老師應該被困擾很久了,在前面有一個長相相似還很出名的人的情況下,今年才剛大學畢業而已的宮本老師怎么可能不會被一路對比著過來呢。
他看到過的資料里面宮本老師的成績從高中開始就是全優,還有數不清的獎項,卻從來沒在媒體那里留下過一張照片,影像資料只存在于畢業照上。
大概宮本老師真的很討厭別人因為一張臉就拿著他來對赤江警官發表什么高談闊論吧,赤司光是一想就差不多能猜到自家老師會遇到什么事,比如被赤江警官的仇家報復或是把他的成就都歸結于他長得跟那位警官那么像,這是理所當然的吧這種根本沒有依據的誹謗。
這很正常,赤司明白對方的想法。因為優秀的人總是會遭受更多的議論,他就是因為這個才會跟宮本老師感同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