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五,天色將晚。
宮道上堆了厚厚積雪,屋檐結了晶瑩剔透冰棱。好在難得雪停,否則連出行都成題。
花顏裹著厚實冬衣,上披著大氅,手里抱著個手爐,嘴里不斷哈出白氣。
“這天,也太冷了。”花顏說話聲音都打著顫,凍得瑟瑟發抖,臉蛋都紅撲撲,可見外頭有多冷。
傅惜年與他同路,見狀把自己手爐塞花顏懷里“我這個手爐你也拿著。”
花顏又把手爐推回去“我拿兩個做什么熱死我凍死你么還是早點兒到殿下宮里取暖罷。”
兩趕到重雪殿,一進宮殿,就感受到驟然暖和溫度,跟外面仿佛不是一個季節。
殿中已設下晚宴,席間瓜果酒菜皆已備好。陸雪朝與謝重錦就并肩坐在上首。
花顏脫了大氅,把手爐交宮,搓了搓手“還是殿下這兒暖和,跟夏天似,一路可凍死我了。”
傅惜年含笑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陸雪朝道“邀你們不就是為了共飲同樂,都坐罷。”
兩行禮后就座,見其他還,殿里安安靜靜,花顏挑起話題道“竟是我和探花郎早,顯得我們格外貪吃。”
“你倆住得離重雪殿近,得早有何稀奇”謝重錦一句話結束話題。
花顏話找話“陛下紫宸殿比我們遠,得倒是比我們還早,想不到陛下這樣關心皇后殿下。”
謝重錦“你自然想不到,朕一直在重雪殿,從未離開。”
本想活絡氣氛花顏“”
他覺得再八面玲瓏,九曲回腸,也撐不住這么直回答。
好在他得及尷尬,林蟬枝和王以明就到了。不一會兒,柳雁聲和沈鶴洲也一起到了。一多,殿中氣氛自然就活躍起。
花顏看場上還有兩個空位“柳大翠微宮離這兒遠,你們都到了,赫連和秦小將軍還到,他們不會連殿下生辰宴都要缺席吧”
自打中秋后,這兩就一直怪怪,總不露面。后入了冬,大家都不出門,就更見不上面了。
柳雁聲道“皇后殿下面子,他們豈會不再等會兒就該到了。”
說曹操曹操到。柳雁聲剛說完,秦玉龍就大步走了進,對謝重錦和陸雪朝行禮。
花顏往宮門口張望“秦小將軍,赫連呢他跟你一起么”
住得近都是一塊兒。比如花顏和傅惜年,沈鶴洲和柳雁聲,林蟬枝和王以明。秦玉龍與赫連奚宮殿就在隔壁,竟是一個。
秦玉龍落座,神色不明地點了點頭。
他倒是想跟赫連奚一塊兒。那夜之后,赫連奚就在宮里待著不肯露面了,冬天更是光明正大地開始冬眠,再也出。好不容易有今日殿下生辰這個契機,他就讓盯著飛泉宮動靜,想等赫連奚出門時再出去,路上碰面,一路說句話。
秦玉龍腸子比謝重錦還直。謝重錦心思敏銳,是為了推卻他愛意刻意練就直,如今都形成了條件反射。秦玉龍是神經粗獷天然直,能這么費心制造巧遇已是花了全部心思了。
誰知對方半天動靜。秦玉龍仔細一想,就知道赫連奚還在刻意避著他,他不出門,對方是不會動。眼見著再拖下去就要誤了時辰,只能率動。
赫連奚一定是還有原諒他,才不肯跟他獨處。
花顏百思不得其解,這得是什么隔夜仇,鬧了個月還好。
秦玉龍前腳到,赫連奚后腳也到了。對外宣稱抱病數月,赫連奚氣色卻并不憔悴,紅衣如火,仍是鮮艷奪目漂亮。
秦玉龍從他一進,視線就緊緊盯著他,就離開。
赫連奚行禮,少年聲音明朗“赫連遲了,陛下殿下恕罪。”
“無妨。”陸雪朝溫言,“你一直抱恙,體可好了”
“不偶感風寒,不宜出門吹風,在宮里養了數月已痊愈,不然也不敢將病氣殿下。”赫連奚說謊,他心情郁結,加之頭一次經歷長黎這么嚴寒冬天,他自棲鳳而,水土不服,確實病了一場。不體底子好,并無大礙,不出門還是因為心病。
“無恙便好,坐。”謝重錦說,“已齊,開宴。”
云珞頷首,揚聲道“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