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晏畫闌忽然長臂一伸,勾住了他的頸子,往下一拽。
霜絳年猝不及防,撲在了他懷中。
灼熱帶著酒香的呼吸噴灑而來,仿佛整個人都被對方的氣息所籠罩。
無論他如何掙扎,晏畫闌的鐵臂都箍在他腰間,不容他逃脫。
燙,太燙了,就像趴在蒸爐上。
然而這兩者又有細微的差別,晏畫闌是活生生的,胸膛一起一伏,聽得到心跳聲,而且觸感還很不錯。
不知是否為大椿酒所醉,嗅著對方身上的氣息,霜絳年腦海中竟有些暈眩。
他試圖變回小云雀的妖形。
竟變不回去。
溫馨提示系統正在全力破解陣法中,在此期間外觀功能凍結,宿主無法變換身形的哦。
霜絳年“”
他終于知道,系統剛才在暗戳戳高興什么了。
晏畫闌醉了、睡熟,也是只活潑話嘮的醉雞。
摟人、說夢話,說不準還會大半夜跑出去夢游裸奔。
霜絳年輕嘆一聲,念起了屏蔽五感的咒文,催眠自己是一只抱枕,一只無知無覺的布娃娃
他伏在溫熱的胸膛上,心如止水,逐漸放松下來。
正有些睡眼惺忪的時候,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臉。
霜絳年的臉蛋被揉得微微嘟起,他帶著一種“果然如此”的神色,睜開眼睛。
來了,夢游。
晏畫闌撫摸著他的臉,明明在熟睡,摸得卻比醒時還要細致。
他解了霜絳年眼上的白紗,指腹撫過他的臉頰、眼睛、鼻子,一一分辨。
“長得真不像。”他喃喃,“可你分明就是哥哥。”
他還是認出來了。
霜絳年有些無奈。
“相貌不同也可能會是同一個人;相貌一樣,卻未必是同一個人。”
晏畫闌輕聲道。
“我總能認出哥哥而哥哥什么時候才能明白,我不是晏辰呢。”
這一聲又像嘆息,又像委屈,心酸到了骨子里。
霜絳年怔住了。
他感到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正緩緩收緊。
“我不會成為晏辰。”
“我永遠是哥哥的畫闌。”
腰間收緊的手臂一陣震顫,驟然一松。
霜絳年望向晏畫闌的側顏。
他果然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霜絳年提起過的孔雀妖尊晏辰,就是晏畫闌本人。
此時,霜絳年終于明白了晏畫闌的心魔是什么。
他的心魔就是晏辰。
晏辰是他最深的恐懼恐懼自己成為哥哥描述中暴戾瘋狂的晏辰,更恐懼自己會因為變成晏辰,而被哥哥害怕、拋棄。
所以他以自己少年時的形象,毅然決然,殺死了未來的另一個“自己”。
霜絳年睫羽不住輕顫。
他之前從未想過真相竟然是這樣,此時明白過來,不免心動神搖。
就像是冰封之下,藏得最深的黑暗里,有一束陽光穿透重重阻礙,照了進來。
冰面太厚,陽光落到深處已經沒有初時那么熾烈,卻讓他冰冷的心臟微微戰栗。
霜絳年緩緩吐出一口溫熱的呼吸。
“我才不怕你。”
即便你長了一張晏辰的臉,我也能分清。
從今往后,一直如此。
這時,晏畫闌雙臂對他的桎梏已經消失了。這個懷抱的力道之輕,仿佛隨便就能掙脫他的懷抱,自由地去向任何地方。
他可以跑開,晏畫闌會追上來,卻不會捉住他、禁錮他。
鎖鏈松開,霜絳年卻不想走了。
寢殿中床榻空空,兩個人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溫存地依偎。
在對方綿長的呼吸聲中,霜絳年陷入了夢鄉。
他做了夢,夢中,巴掌大的小鵪鶉抖著蓬松的羽毛,滿足地瞇著眼,輕蹭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