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權貴眼里,一個平民的命都不算什么,遑論尊嚴
王言卿在京城十年,終于意識到,她不屬于這里。在她離開前,最后一次答應二哥的要求,去大覺寺見他的未婚妻。
記憶中最后的畫面就是她摔入山崖,天空鉛云密布,沉重壓抑,一襲紅色衣角緩緩停在她身前。
飛魚服,繡春刀,這兩樣加在一起,任何一個大明子民都能認出來。
錦衣衛親軍都尉府。
夢境到這里停止,王言卿睜開眼,夢中的那襲紅色衣角似乎還浮現在眼前,漸漸和大紅的床帳融為一體。王言卿回頭,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紅色。
頭上沉重的發冠卸掉了,但她還穿著嫁衣。王言卿低頭,看著身上繡工精細的華裳,不久前的期待、忐忑蕩然無存。王言卿靠著床柱,失魂般望著窗上喜字。
可笑她根據別人的表情識別謊言,卻一直被身邊人欺騙。王言卿腦中不斷閃過她失憶后發生的事情,她剛醒來時,侍女對她的態度疏離戒備,陸珩坐在屏風外喝茶,得知她失憶后,他們的態度才變了。
對了,陸珩中途出去了一下,回來后便說他是她的哥哥。她當時太需要安全感了,所以忽略了很多異樣之處。包括后期,她堅信他就是她的二哥,所以不斷給他找理由,將一切破綻都合理化。
所謂兄妹,所謂真情,所謂青梅竹馬非卿不娶,都是笑話。
王言卿出神中,陸珩回來了。他還是那樣溫柔從容、不疾不徐,仿佛一個負責的哥哥來探望生病的妹妹。他仍然叫她卿卿,熟稔地詢問病情,直到最后一刻,他想的依然是穩住她,而不是告訴她真相。
王言卿想,她可真是一出徹頭徹尾的悲劇,至死都被他們握在手中,像提線木偶一樣表演。
陸珩聽到王言卿叫他陸大人,眉心不受控地跳了跳。他知道這回徹底完了,她恢復記憶了。
陸珩立刻將剛才的計劃全盤推翻,奉行少說少錯、不說不錯。他改變策略,一句話不提從前的事,溫聲囑咐道“卿卿,郎中說你傷到了頭,要是養的不好可能會留下后遺癥。你先躺下,安心養病。”
王言卿黑瞳清澈,眼中清晰倒映著他的身影。陸珩被這樣的眼神看得心慌,哪怕他在朝堂上被圍攻時,都沒有這種失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