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的玩物和陸珩的正妻,這兩種概念截然不同。對于前者,洪晚情能游刃有余地施舍貴女的善良和同情,但如果是后一種,洪晚情就瞬間暴怒,無法接受一個低賤的平民女,竟然和她同起同坐。
甚至,洪晚情還要小心避著王言卿,畢竟陸珩是和她的舅舅郭勛同等級別的人,論起朝堂地位,傅霆州還差點。
洪晚情得用盡全部教養,才能保持住臉上表情。她心里不忿至極,拼命在王言卿身上尋找破綻。私下盛傳陸珩不正常,說不定陸珩壓根不喜歡女人呢,王言卿只是一個擋箭牌。
可是洪晚情用最惡意的目光從頭挑到尾,找不到任何王言卿過得不好的證據。
嘉靖十二年見她時,她消瘦蒼白,身上還帶著大病初愈的文弱、悒郁,而如今她眉宇安然,雙眸湛湛,身段比原來更加窈窕,皮膚白里透紅,整個人像洗盡鉛華的明珠,站在那里自蘊風流。
這么平和的氣質,這么豐盈的氣色,絕不是一個過得不順心的女人會有的。
尤其是陸珩主動握住王言卿的手,更是給了自欺欺人的洪晚情一記重創。她感覺到什么,回頭看傅霆州,發現傅霆州也死死盯著那兩人交握的手,目光深晦復雜,里面唯獨沒有她這個妻子。
洪晚情被狠狠澆了盆冷水,不得不面對那個她一直刻意忽略的事實。
傅霆州依然愛著王言卿,甚至只愛王言卿。這段時間傅霆州所有的異樣,都有了解釋。
洪晚情心神劇烈激蕩,震驚、羞憤、悲愴輪番上演,而對于傅家小姐們來說,再遇王言卿,就是一件早有預料的事情了。
陳氏一直瞞著永平侯府,但傅家人都知道,傅霆州一直牽掛著王言卿,而王言卿,是被陸珩搶走的。
故而今日見到王言卿,她們心中有尷尬,卻并不像新任嫂嫂那樣難以接受。許太太覺得氣氛有些奇怪,剛才還能說會道的洪晚情沉著臉一言不發,傅家小姐們不約而同垂著頭。她又往另一邊看,驚若天人的陸夫人溫柔淺笑,手腕軟軟搭在陸珩手中,一副百依百順的模樣;傅霆州和陸珩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從容含笑,看起來沒什么異樣,但空氣中卻彌漫著某種危險氣息。
許太太不明所以,但陸珩夫人出現了,這是一個比洪晚情更重要的結交對象,許太太立刻拋卻洪晚情,一門心思和王言卿攀談起來。
“妾身在京中多年,從未見過夫人這等出挑的人才,剛一見著,我還以為看到了洛神姮妃呢。夫人是哪里人氏”
王言卿眼神沒有往傅家那邊看,溫和回答許太太的問題“我是大同府人氏。”
“原來是大同府。”許太太恍然,“我就說,我要是見過夫人這等美人,絕不會沒有印象。大同府離京城倒也不遠,對了,鎮遠侯去年就在大同府領兵吧”
許太太的話題驟然轉向傅霆州,在場幾人靜了靜,氣氛更古怪了。傅霆州淡淡掃了許太太一眼,點頭道“沒錯。我不過繼承祖父遺志,早年祖父也在大同領兵,祖父臨終前,最記掛的就是大同府了。”
傅霆州話中有話,陸珩心里冷冷一笑,慢條斯理說道“可是,今昔到底不同。先人遺愿再好,后人也不可能全盤繼承。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鎮遠侯還是要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