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破曉,瑯嬛站在白露臺上,一夜未眠。裙袂因染了朝露,帶著潮濕水氣。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她轉過頭,明霄正緩步走出天問殿,眉間一抹紅痕如血,眸似有霜雪暗落。
“師兄。”瑯嬛喚道,她臉上勉強扯出一個容,眼底是止不住的沉重憂色。
三日之期已至,明霄與離央一戰,便在今日。
“師兄,今日一戰,你一定能勝她吧”瑯嬛心思煩亂,時見到明霄,口又不由問道。
師兄乃是道尊與魔祖隕落之后,六界之第一人,怎么會輸給自己的弟子
明霄低頭看她一眼,語氣淡淡“未曾比過,便沒有一定。”
他的態度很是冷淡,瑯嬛話音一滯,只能垂眸咽下無數擔憂,默默跟上他的腳步。
身后,一眾玉朝宮仙神望向兩人背影,不由低聲議論起來。
“帝君,這是去赴約么”
“自然是,那離央的劍光落在天問殿了,帝君若是避而不戰,看在世人眼,豈不是怕了她逝水宮。”
“當年,那位離尊還是帝君親手救回玉朝宮的,收她徒,傾心教導。如今她要欺師滅祖,與帝君一戰”
“可當日帝君了神尊,強行取出她體內的九霄琴,以致其道途盡毀,淪廢人,血海深仇也莫過于,也不怪她定要與帝君決裂。”
“師徒一場,何就到了如今刀劍相向的地步當真是世無常,令人嗟嘆。”
話說到這里,玉朝宮一眾仙神視,面上神情不由帶上沉重。
三重天,歸藏山上,明霄與瑯嬛來時,處已等了許多仙妖神魔。兩位上神之間的大戰,六界數千年來也難見,自是不能錯過。
除天帝沉淵之外,龍君、鳳王及現今的麒麟族長等大能也早已等在云端之。今日一戰,關系到六界未來形勢,不由得眾人不重視。
魔君并未親來,但身魔族長公主的天堯樞是早早到了。
見明霄前來,除魔族所屬外的人齊齊俯身行禮“見過帝君。”
風玄殷帶著陵舟坐在山巔的一株高樹之上,并未上前,枝葉遮蔽之,他看向明霄的眼神很是復雜。
“二師兄,帝君看上去,和從前一也不像了。”陵舟小聲道,這千年來明霄閉關不出,他其實已很久不曾見過他。
他生于玉朝宮的那棵扶桑樹上,彼時明霄于白露臺上傳道,他因得以生出靈智。
在陵舟記憶的明霄,并非如冰冷的。帝君是何時變這副模樣的這一瞬間,便是心大如陵舟,也莫名自心底升起一股悵然。
明霄已至,離央還沒有到,瑯嬛的神色不太好“她的架子倒是不小。”
朝陽攀上云端,將層云染燦金,山間霧氣散去,四周草木葳蕤。
劍氣破空之聲響起,一道赤色光芒從天邊掠過,離央落在了山巔之上。
她今日著一襲紅衣,艷艷如火,裙袂在風翻卷,鴉羽一般的長發披散下,仿佛踏光而來。
離央一步步向前,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這一襲紅衣驚艷。
明霄的目光與離央相接,時隔一千七百余年,師徒二人終于再次相見。只是四目相,兩人眼不見多余情緒。
當日明霄是在歸藏山上從天堯聿手將離央救下,一千七百年后,離央也選擇在這里與他了結所有恩怨。
朱殺落在手,血煞之氣沖天而起,乎要將天穹映紅。長劍輕振,引動周遭天地靈氣呼應,仿佛有無數兇獸齊聲怒吼,離央將劍鋒指向明霄“出劍。”
當日種種,不管有什么樣的隱情,有多少不得已,不重要了。
他們之間,已不必說太多,只需一戰便是。
明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剎那間風起云涌,昆吾劍出,天地變色。
瑯嬛怔忪地望著眼前這一幕,勁風卷亂了她的長發,昆吾劍已有千年不曾出世。上一次,還是神魔大戰重啟,師兄出關,以昆吾逼退魔君天堯閽。
山巔之上,一紅一白兩道身影相而立,風起云涌,所有來到歸藏山的人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瞬息之后,兩道劍光亮起,朱殺與昆吾撞在一處。
天地變色,這是在場所有人,終其一生不能忘記的一場大戰。
神魔劍冢之,渾身浴血的姬扶夜半跪在地,在他面前,一柄長劍在清濁之氣的碰撞緩緩形。他伸出手,緊緊握住了那柄劍,血色霧氣繚繞在他身周,無邊靈氣擴散開,形一重又一重聲浪,劍冢失落的所有武器也隨之一道鳴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