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嬈心頭趟過一陣茫然,旋即嘆息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平安公主雖勢大,可皇宮里最不缺的便是有頭有臉的人,若真有人對付我,我少不得借力打力,也能掙出一線生機。”
陳衡聽了這話,越發憂心。
恨徐嘉不該招惹上公主,也恨自己無權無勢,照應不了傅嬈。
夜里,傅嬈猶為入宮一事發愁,既是入宮賀壽,也該準備賀禮,她原想送些藥丸給皇后,借此打開銷路,又擔心淑貴妃拿此事做文章,后思來想去換了自己做的一些繡品,雖不值錢,到底是一番心意。
次日她晨起梳妝,眼下略有烏青,鄭氏親自過來替她裝扮,也是憂心忡忡,摸了一樁淚,母女倆對鏡無言,也無甚法子,只得穿上宮里先前賜下的縣主品階服飾,上宮車離去。
到了宮門口桃兒便不能跟去,她憂的淚光閃閃,“姑娘,您可要當心”
話未說完,被傅嬈厲色低喝,“快些收起淚,今日是娘娘壽宴,倘若叫人瞧見了便是死罪。”
桃兒嚇得忙捂住了嘴,睜大眼睛將淚水吞下,慌忙攙扶傅嬈自宮車下來。
正是巳時初刻,朝天門前香車盈路。
各路官眷聚在門口,笑語喧迭,相攜而入,唯傅嬈獨自一人,倒是有些顯眼。
眾人皆不知她是誰,一問內侍,方知是乾寧縣主,數十道目光朝她投來,或好奇,或鄙夷,或同情,也有少數婦人露出敬佩之色。
傅嬈皆熟視無睹,只輟在眾人后頭,沿著長長的宮道,通往延慶宮。
紅墻高聳,一望不見盡頭,天際略有雨滴子跌落,澆下一腔憂愁。
立即有宮人撐起油紙傘,替前頭那些貴眷撐傘。
雨來得突然,傘備得不夠。
似傅嬈這等小門小戶,自是無人問津。
傅嬈無奈,總不能淋濕了去見駕,回頭定會吃掛落,只得貼在墻角。
漫天的雨滴砸入她眼簾,她抬手遮雨,只可惜徒勞無功。
再望前方,那些女眷已然走遠,倘若她掉落,又不知去何處尋那延慶宮。
傅嬈總覺得有人暗中為難她,剛剛落雨時,那些內侍似故意瞧不見她似的。
雨急一陣,緩一陣,傅嬈無奈之下,只得提裙往前方跑去。
好在須臾,她便奔至宮門下,只過了前面這一宮苑,便可上橫廊,可惜雨勢漸大,倘若她沖過去,必定淋濕。
遠處,煙霧蒙蒙,紅墻綠瓦,雕欄畫棟,看不真切。
偌大的宮廷,她舉目無助。
遠處皇帝裴縉正在一五角翹檐避雨,嘉州水患欲重,似有瘟疫之勢,前朝事忙,廷議剛過,內閣正與太醫院商議賑災章程,他抽個空檔,打算去后宮看望皇后,慰問一番,再去前朝問政。
怎知,透過茫茫雨霧,竟是看到一熟悉的身影。
他習武之人,耳目聰靈,比旁人看得清,撩袍指著遠處躲在宮門下的傅嬈道,
“你瞧,那像不像是傅家女”
傅嬈穿著一身紫紅品階宮裝,頭戴珠翠慶云冠,金翟鳥口銜珠結,衣裳金繡云霞翟鳥紋,長裙為金繡纏枝花紋,因封號乾寧,胸前對襟刺繡山地乾紋,象征身份,不說人,就是這身衣裳也能認出是傅嬈。
皇帝年號乾幀,能被冠以乾字號的縣主,唯獨傅嬈一人。
內侍隨裴縉出宮,自然認出傅嬈來,“回陛下,正是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