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早料到他會這般說,不由輕笑一聲,“喲,我的皇帝,你祖母我年輕時曾彎弓射雁,從皇宮去往燕山行宮也不過一日路程,我怎么就受不了了。”
皇帝便知太皇太后是鐵了心要管他的事,淡聲道,“成,那孫兒這就去安排。”
太皇太后起駕,宮里隨行的妃子便多了,四品宮妃全部隨駕。
淑妃仍在四品宮妃之內,她這三月來克己復省,替太皇太后抄了不少佛經,又誠誠懇懇跟皇帝認罪。上次皇帝責罰淑妃母女,又將三皇子交給皇后撫養,朝臣十分疑惑,討要個說法,皇帝不能將真相宣告,只說侍奉不恭,眼下李侍郎并幾位大臣求情,皇帝便準了淑妃隨行。
淑妃得到旨意后,伏在地上深深吸氣。
燕山行宮狩獵,為期七日,是她將凌兒搶回來的最好時機。
兩日后,秋獵的隨駕名錄下來,傅嬈名字赫然在列。
譚正林看了一眼那文書,略覺奇怪,能裁決政務的,除了內閣便是司禮監,到底是內閣的程康加了傅嬈的名字,還是司禮監那頭插的手。
這兩日他也查了查傅嬈的底細,一無靠山,二無家世,論理不至于被上峰如此看重,難道真的是因為嘉州立功,特許她隨駕
譚正林這人之所以能從當年一縣衙醫士,坐到如今太醫院院正的位置,在于他擅長察言觀色,深諳鉆研之道,他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傅嬈不簡單,越是如此,這一回去燕山,越要想辦法將她除掉,否則便是一心腹大患。
傅嬈被賀攸告知,兩日后要隨駕燕山,腦子里懵了一下,旋即道,“能不去嗎”
賀攸差點沒翻她一個白眼,“傅姑娘,你這話就是不知好歹了,多少人想去還去不了,你若不想去要不,叫我女兒頂你的名額”
賀攸膝下有兩個女兒,生的如花似玉,正是談婚論嫁的時候,這一次燕山狩獵,必有世家子隨行,賀攸琢磨著想給女兒相個出色的郎君,不能嫁世家子,哪怕是軍官校尉也成哪。
怎知,他這般說笑,還叫傅嬈當了真,“好啊,好啊,叫賀姑娘替我去吧。”
賀攸無語,手里擰著尺子,就要去敲她的腦袋,思及傅嬈也是縣主之身,連忙收了回來,“少話閑,快些去收拾,明日準你一日假,后日辰時準時在正陽門點卯,伴駕燕山。”
賀攸這個人出了名的一根筋,若不是他醫術精湛,憑著他耿直的性子,怕是做不到太醫院堂官,他折身邁出兩步,忽然回眸,上下掃了傅嬈一眼,笑瞇瞇道,“傅姑娘,你好歹也是位縣主,這一次去西山,是不是該要帶兩個丫鬟”
傅嬈聞言警鈴大作,直起脊背,堅定搖頭道,“我不需要”
賀攸笑了笑,折回來,腳步落在她跟前,彎了笑眼,“一個總是要的嘛”
傅嬈欲哭無淚,“我家里有個貼身丫頭,我去哪兒,她都要跟著的。”
“就是那個虎頭虎腦,每到申時便在正陽門前探頭的那個”賀攸嫌棄地癟了癟嘴,“那個不成,帶出去容易惹禍,這樣吧,我兩個女兒年紀只比你小一歲,性子最是溫婉乖巧,你帶上,一路上也有個照應。”
傅嬈暗中翻了他十道白眼,若是捎上賀攸的女兒,誰知道是誰照顧誰。
正要斬釘截鐵拒絕,忽然想起御書房那一位,萬一是冷懷安暗中搗鬼,帶上賀攸的女兒,沒準能讓那死太監生出幾分忌憚,遂眨了眨眼,學著官署里的大人將手背在后頭,皮笑肉不笑望賀攸,
“賀太醫,我只能帶一個,你看著辦”
丟下這話,傅嬈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典藥局。
出了太醫院衙署,沿著南宮墻的墻根往外走,到大明門,迎面瞧見一熟悉的身影,如搖山撼岳朝她走來。
正是五軍都督府僉事霍山。
太醫院前面便是禮部衙門,隔著御街正是五軍都督府,遇見霍山倒是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