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春注意到她,抬眸朝她看來,露出溫和的笑容。
傅嬈見他,二話不說,朝他跪下,“周太醫,我有話要說。”
周行春愣了愣,旋即溫和道,“且說。”
傅嬈咽了咽嗓,凝望他平靜的眸色,蓄了許久的力氣,帶著顫音道,“周太醫,大殿下非是病,而是毒”
她說完,卻見周行春并無任何明顯反應,便知他該是早知道的。
傅嬈急忙問道,“大殿下既是毒,您早該有法子救他的呀”
周行春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傅嬈,要說不驚訝那是假的,驚訝不在于真相本事,而在于,傅嬈居然是這十年來,第一個看出真相的人。
“賀攸告訴我,你師承青州陳一山,此人醫術不錯,只是太過狂妄,不許旁人有任何質疑與違背。”說著,他臉色又緩和幾分,掛著些許笑容,“若論醫術巔峰造極,你祖母該算一個,只可惜老夫這一生無緣見她,不想,卻能見到她的后人。”
傅嬈卻不欲聽他說這些,眼底的淚已是蒸了出來,雙手扒在醫案,眉尖顫動問道,“周太醫,您為何不給大皇子解毒”
周行春見她容色堅持,最終閉了閉眼,嘆聲道,“你既然驗出他是中毒,可驗出所中何毒能不能解”
傅嬈神色一凜,回想那毒株,忽然醒悟,“此毒與他血液交融,無論是腳心或手尖,交融如一,并無任何分差,相生相克,這種情形下,要么他是自小被藥物養著,與藥毒共生,要么他自娘胎便攜了毒”
語未畢,傅嬈猛然驚醒,秀目睜大,“所以,是大皇子生母在誕他之前,便被下了毒是嗎后來劇毒發作,娘娘腹痛產子,大皇子攜毒而生,所以,您若是解了他的毒,他或許也活不了太久”
周行春難掩欣賞望她,頷首,“沒錯。故而,這么多年來,老夫只能替他保住性命且保一時是一時。”
傅嬈眉尖蹙起,染了痛色,今日她撲進來,卻見那瘦弱的少年趴在塌前大口吐血,他身量年紀與傅坤相差無幾,傅嬈實在不忍見他凋零。
她垂眸,扶著醫案緩緩起身,她在小間內來回踱步,思量許久,她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
“周太醫,若是先前我還沒把握,可現在我采到了五行靈虛草,我可以此藥融入解毒的藥方里,循序漸進,一寸一寸試著給殿下解毒,慢慢的將他與毒分離。”
周行春眉心微微一皺,尋思道,“此藥非同小可,多一厘不行,少一厘也不行。”
說到她最擅長之處,傅嬈自是露出笑容,“我有把握。”
這下,周行春漆灰的眼眸微微發亮,“你有這等本事”
不待傅嬈回答,他胡須而笑,“說來,制藥正是老夫之短板,若你有這身本事,老夫與你聯手,天下無病哈哈哈”
傅嬈見他應允,松了一口氣,朝他屈膝福身,“那我便助您給殿下解毒。”
“該是老夫助你才是”周行春也一掃先前的疲憊之色,將手中三本醫案遞給她,“來,這是殿下這些年的病案,及我給他開的方子,今日把脈之細節,我已紀錄在檔,你且拿去,對你必有助益。”
“多謝周太醫。”
傅嬈捧著醫案要走,忽然回眸,目色蒼茫問他道,“周太醫,殿下中毒一事,陛下知道嗎”
周行春微頓,緩緩一笑,朝她揮手,“孩子,做好你的本分,快些去吧。”
傅嬈愕然,旋即轉身出了小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