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小廝策馬跟來,覷了一眼他左手臂,“公子,您快些回府吧,剜了那么大一塊肉,夫人不知該要多傷心。”
李勛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不許多嘴”隨后,勒緊馬繩打另外一方離開。
一盞素色的羊角宮燈掛在車壁,于夜色里徐徐綻放光芒,破風而行。
傅嬈這廂令侍衛將馬車停在了傅家胡同轉角處,她抱著包袱下了馬車,再遣侍衛駕車離去,方才看向翻身下馬的陳衡,
“師兄,我有話同你說。”
陳衡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冷淡又凝重,心里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他緩緩將韁繩系在一旁小樹,朝傅嬈走來,如常露出笑容,“師妹,你舟車勞頓,先回府歇著,伯母還等著你呢,有什么話以后再說。”
“我覺得還是先說清楚”
陳衡笑著打斷她的話,“也對,那我先說。”
傅嬈抿嘴瞧他,巷子墻壁掛著一盞風燈,燭火被罩在一層琉璃內,散著溫潤的光芒。
這窮鄉破巷本沒有這般好的琉璃燈,想必是平康公主搬來后,將這街道四處布防,添了些墻燈。
陳衡長相雖不及李勛與徐嘉出眾,也算一表人才,他是進士出身,即便不會大富大貴,夫妻和美過日子,已十分足夠。
也慶幸當初不曾與他定下,否則,他現在定受她牽連。
“師妹,嘉州疫亂,我無尺寸之功,卻因你填寫一名,而獲得如此殊榮,我心中慚愧,自你回京,我幾番要來登門拜謝,卻因事耽擱,好不容易得了空,你又隨駕秋獵,李勛給我來信,說你遇襲差點沒命,我這心里”
“師兄”傅嬈忍著心頭悲涼,冷然打斷他的話,“你助我良多,我提你名,也是為了相謝,如今我們算是兩清”
陳衡臉色一白。
“師兄,我心中有人,是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我此生無意婚嫁,還請師兄莫要浪費心思在我身上”傅嬈面不改色扯謊,挺峭的鼻尖被寒風掠起一抹紅,驅不散她眸間的消沉。
陳衡聞言眸色陡然一凝,幾乎是抬步向前,灼熱相逼道,“你該不會還惦著徐嘉”
傅嬈一愣,想要開口解釋,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你回吧。”
倘若說是旁人,陳衡定不信。只要能讓他死心,哪怕是讓她承認自己喜歡一只老鼠,她也認了。
傅嬈酸楚涌上鼻尖,淚意破出眼眶前,轉身,消瘦的俏影匆匆沒入巷子暗處。
陳衡閉了閉眼,心有不甘地轉身,待他牽馬,卻見徐嘉不知何時立在墻根,應是將剛剛的話聽了個正著。
一襲錦衫,風華自染,當真是一副好皮囊。
陳衡恨他負傅嬈,當即所有怒火聚在拳尖,猛地一拳朝徐嘉揮去,正中他鼻梁,頃刻,一股鼻血涌出,徐嘉顧不上還手,捂著鼻子跌跌撞撞扶墻站起。
陳衡整整揍了他五拳,將他揍得鼻青臉腫,最后擰著他領口,將他提溜起來按在墻上,牙呲目裂質問,“徐嘉,你對得住她嗎”
徐嘉滿臉頹喪,任鼻血橫流,呲牙自嘲一聲,“我當然對不住她,我現在后悔了”
他側眼望向傅嬈離去的方向,眼底涌現幾分痛楚。
兩刻前,平康公主回府,不知誰惹了她,她大動肝火,將府內砸了個遍。
僅僅成婚數月,這日子,仿佛過到了頭。
大概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