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嬈回府并未歇著,當夜取下一瓣五行靈藤花給母親配藥,次日清晨又急著去藥鋪,補藥,進藥,查看賬目,忙了整整一日方回。
第二日總算無事,睡到日上三竿方醒,連忙去給鄭氏請安,鄭氏也不責怪她,只脧著窗下的小炕,“去那頭坐著,將早膳用了。”
傅嬈笑著來給她捶背,“再過一會便該用午膳了,女兒干脆留著肚子一起吃。”
鄭氏瞪了她一眼,“成日叫我注意身子,卻糟蹋自個兒。”復又吩咐鐘嬤嬤道,“快去給嬈兒將燕窩粥端來。”
“家里寬裕,你也不用省著,每日給你煮上二兩燕窩,你瘦了,該好好補補身子。”鄭氏揉著她發絲道。
傅嬈原是想攢些家底給傅坤娶妻,這一回又得了豐厚賞賜,倒也丟開。
母女倆膩歪了片刻,午時剛過,門房一小廝急匆匆往里奔來,立在廊下喘著氣稟道,
“大姑娘,國子監那頭來報,說是咱們少爺與人打架”
傅嬈聞言立即直起身子,先安撫了鄭氏一句,連忙出門邊問邊往外走。
門房也不知里情,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待傅嬈至門口,將馬車備好,卻見三兩個少爺簇擁著傅坤罵罵咧咧而回,而傅坤呢,捂著臉嘴里說著氣沖沖的話,待瞧見傅嬈冷著臉立在門口,立即住了嘴,只轉身與那同伴說了什么,那些同伴卻不肯離去,執意將他扶著送到了傅嬈跟前。
傅嬈并沒瞧傅坤,視線反倒是落在春萊身上,春萊綴在最后,身上背著傅坤的書囊,手里捧著一大摞書冊,看樣子像是將傅坤的東西都搬了回來,春萊對上傅嬈冰冷的臉色,縮了縮脖子,垂下眸不敢吱聲。
傅嬈掃了傅坤一眼,見他面帶愧色,也不在外人跟前訓他,只擠出笑容與另外兩名少年道,
“兩位公子里頭坐吧。”
其中一面白少年朝傅嬈作了個揖,“傅家姐姐,咱們也不進去坐了,但事兒呢,先跟您說清楚,您不能怪坤哥兒,今日澄清坊金魚胡同的傅家七少爺傅霖肆意挑釁坤哥兒,說什么傅家沒有坤哥兒這樣的人,言語間竟是侮辱了傅姐姐您,還說什么坤哥兒是靠了姐姐才能入國子監,坤哥兒一怒之下動了手,被司業責罰,說是回府思過七日。”
傅嬈聞言臉上并無表情,只道,“我知道了,辛苦兩位送他回來,先進來喝口茶。”
二人哪敢,也知傅家還有一場官司要算,連忙揮手離去。
傅坤與春萊,一步三回頭,挪著步子跨入大門。
傅嬈等外頭人影徹底消失,臉色拉下,“把門給我關上”
傅坤對鄭氏尚且還能忤逆幾句,在傅嬈這個姐姐跟前,卻是如耗子,當即一個轉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姐姐別惱,我知錯了,我不該與人起沖突,可我今日索性跟姐姐說明白,那國子監我不去了。”
傅嬈不怒反笑,見他額角有一塊淤青,攏著袖淡定問道,“為何”
傅坤咬著唇,梗著脖子沒吭聲。
那頭春萊捧著書冊也跌跌撞撞跪下,揚著脖子急于替傅坤辯解,
“大姑娘,您別怪哥兒,哥兒在國子監真是吃夠了苦頭,那個傅霖三天兩頭嘲諷哥兒,哥兒平日知道這名額來之不易,拼命忍著,怎知那混賬今日竟然辱及您,還伙同一幫人笑話哥兒,哥兒哪里肯忍,便動起手來。”
“司業也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動了怒,將哥兒給趕回來了。”春萊灰溜溜說著。
傅嬈從他寥寥數語已窺得弟弟境地艱難,那傅家大老爺高居副都御使,司業自然偏袒人家,傅家在京城盤踞多年,頗有聲譽,傅霖身邊聚著一伙幫襯的貴族子弟,也難怪弟弟。
傅坤這時也別過臉來,義正言辭道,“姐,士可殺不可辱,我就不信出了國子監,我還中不了舉,姐姐放心,我一定銘心苦讀,絕不叫姐姐失望。”
傅嬈經歷了這么多大風大浪,對這樁事倒也看得開,并沒有想象中憤怒,只平靜道,
“坤兒,你知士可殺不可辱,豈不知勾踐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傅坤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