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嬈背著醫囊,咬著唇立在角門下,一動不動,“冷公公,陛下若不適,依律得宣兩名太醫,您為何單獨宣我”
陛下這哪里是病,分明是惹她過去瞧他。
傅嬈不恁。
冷懷安卻是一改往日溫和的容色,攏著袖,意味深長道,
“縣主,私以為,陛下這病,只能縣主醫治,是以來宣縣主。”
傅嬈想起那日皇帝明明允諾不逼她,今日怎么反悔了
她蹙眉追問,“冷公公,真的是陛下口諭嗎”
冷懷安望著面前一頭鐵的女子,略覺無奈,暗想少不得挨一頓板子,替陛下牽個線,也慰他相思之苦。
皇帝這兩日心情極是不好,再加上偶感風寒,身子不適,奉天殿的太監們戰戰兢兢,便是那滿朝文武也都惶惶度日,光這兩日因辦事不力被發作的官吏便有五名,內監七名,官署區氣氛凝重。
皇帝是太愛護傅嬈了,是以這位縣主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她傷了皇帝的心,吃虧的是他們這些伺候的奴才,及文武百官。
皇帝可以矜持,他卻不能。
世人常道,他這個司禮監提督,與錦衣衛都指揮使劉桐,是皇帝兩條走狗。
狗也好,人也罷,若不能為主上分憂,便沒有存在的意義。
冷懷安深諳此道,是以今日來尋傅嬈。
“縣主,老奴實話實話,這是老奴自己的主意,縣主不必多問,您的值事牌子老奴已幫您取了,您請吧。”
傅嬈聞言氣得眼眶泛紅。
每日當值太醫是要掛牌子的,哪位被請走,便將牌子取下。
冷懷安這么做,便是逼她去奉天殿伺候皇帝。
冷懷安語氣強硬,傅嬈再三推辭無用,只得忍著屈辱,不情不愿跟著他到了奉天殿。
待進入皇帝寢歇的暖閣,方覺皇帝閉目躺在軟塌,胸前搭了一條絨毯,臉色泛白,黑長的眉微微蹙起,沒了往日的溫和,像是被刀刃一般,帶著冷冽的鋒利。
原來是真病了。
傅嬈心頭那些不恁登時散去,急忙上前,將醫囊放下,悄悄將皇帝手腕放平,跪在他跟前把脈。
皇帝睡得迷糊,察覺有人翻動他手臂,緩緩睜眼,入目的是一張明麗的容,那雙水杏眼純澈明亮十分專注,鴉羽般的眼睫也一眨不眨,顯然是在凝神聽脈。
壓在他心頭數日的陰霾,驀地一掃而空,他眉梢如駐春暉,緩緩一笑,
“你怎么來了”
傅嬈望了他一眼,并未接話,直到切好脈,方松開他,蹙眉問道,“陛下,您著了寒涼,為何不宣太醫”
皇帝面有赧色,撐著身子坐起,靠在素色迎枕上,稀松平常道,“不過是偶感風寒,抗一抗就好,若回回用藥,身子越發垮下,朕每年也不過這么一回,不礙事。”
他是軍人出身,自然不把這些小病放在眼里。
傅嬈倒也理解,她也一貫如此,不過,既然她來了,便不能不管,
她一邊將醫囊攤開,一邊問道,“您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