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一句話沒交待出來,他擔心派侍衛去追她,只會嚇到她,甚至沖撞她,她現在懷著孩子,禁不住一點風吹草動,他不敢大意。
冷懷安聽到“磕著碰著”四字,眉宇微微一動。
小金子二話不說,連忙往外奔去。
人是在他手里丟的,皇帝沒砍了他已是萬幸。
不消片刻,小金子果然踵跡尋到了那家藥鋪,只是傅嬈已離去。
小金子做事一貫細致,問掌柜的要藥方,掌柜的對著一位細皮嫩肉的小廝并不當回事,只懶懶應付道,“不知,她丟下一錠銀子,自個兒給自個兒抓的藥,這大下雪天的,誰有閑工夫管她”
小金子見掌柜的鼻眼哼哼,默然地從懷里掏出一錠二十兩的銀子,往柜臺一放,冷聲道,“將她說過什么話,做過什么事仔細交待清楚”
后經藥童述說,得知傅嬈在此處喝了一碗藥才離開,小金子著人將那藥碗拿來,
“你也算來得及時,再晚一會,我該洗碗了”那藥童興缺缺地將藥碗遞給小金子。
小金子尋思片刻,招來小黃門,“將藥碗送回主子那,我去追傅姑娘。”
這邊小黃門抱著個藥碗,迎著滿城細雪,飛快往奉天殿趕。
藥碗遞至皇帝手中時,周行春正熱火朝天捧著一碗藥來到暖閣門口,瞧見皇帝神色凝重立在門檻,手里那捧著一普通的瓷碗,不由愣神,
“陛下”
皇帝臉色不好看,甚至壓抑著幾分擔憂及怒火,只將藥碗遞過去,凝聲道,“聞一聞,她喝的什么藥”
周行春往里頭瞄了一眼,不見傅嬈蹤影,再瞧這光景,已是嚇一大跳,他連忙將自個兒的藥碗遞給冷懷安,接過皇帝的碗,低眉嗅了嗅,又從碗口撥動了一些殘余的藥渣嘗了嘗,
“陛下,這是安胎藥。”
皇帝聞言,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扶著門框,竟是笑了出來。
這一笑總算是將壓在心口那顆巨石給掀開。
他剛剛收到這只碗時,擔心傅嬈喝了打胎藥,屆時,他不知該如何處置這個姑娘。
眼下知是安胎藥,才露出愜意的喜色。
傅嬈是想留下孩兒的,這比什么都令他高興。
周行春從皇帝的神色,已大致猜到這位帝王所慮。
“陛下,您打算怎么辦要不要老夫去勸她回來”
皇帝嗤的笑了一笑,仰眸,凝望那一盞五光十色的琉璃五角宮燈,燈面繁花似錦,流轉波動,似月華般流光溢彩,映出他眼底的漫天星光。
“她瞞著朕這般久,卻又不曾落胎,可見她打算留下孩子,既是想留下來,卻又不告訴朕,說明什么說明她心里打著算盤呢。”
“朕暫且不驚動她,且瞧瞧她能做出什么驚世駭俗的事來。”
“那姑娘的性子,遇強則強,倘若朕現在抓她回來,她指不定還要折騰,只當是朕束縛了她,不肯放手,一門心思往外跑,且不如讓她去碰碰釘子,將招兒都使出來,等無路可走,曉得這天下是朕的天下,她翻不出朕的五指山,自然乖乖回到朕的身邊。”
“朕要告訴她,在朕這里,她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皇帝眉宇里那抹豁達,不動聲色,又氣勢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