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平康公主張了張嘴,淚水漣漣,
皇帝深深閉目,原想將平康送去封地,暗忖,若不教導她好,她去封地只會為禍百姓,遂改口道,
“朕明日去太廟,去祖宗面前跪經兩日以自罰,而你”他倏忽睜開眼,臉色前所未有冷冽及痛心,“即日起,辰時至,申時末歸,去太廟跪抄經書,九九八十一天,克己復省,著掌教女官教導規矩,研習祖宗家法”
平康公主目色凝滯,并無反應。
皇帝剝奪徐嘉狀元資格,又不許她和離,便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驀然,她瞥了一眼那頭被打得不知死活的徐嘉,又望了望臺階上那風姿凜凜的謝襄心里咂摸不出滋味來。
見平康公主神色灰敗,李維中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朝她緩緩搖了搖頭。
平康公主木訥地看了他一眼,漸漸讀懂這位舅父的意思。
她還有一個嫡親的弟弟,弟弟是未來的太子,她的路還沒堵死
她俯身,再拜,默然道,“兒臣領命。”
皇帝擺擺手,李維中立即安排人攙扶著公主出門,又著人將徐嘉給架起丟去馬車。
待二人離開后,皇帝臉色總算好看些,他先是贊許了楊清河,賞賜些金銀財帛,隨后目光落在傅廷瀾身上,瞇起了眼,
“傅廷瀾現任何職”
傅廷瀾伏地道,“回陛下,臣現為太仆寺寺丞。”
“太仆寺寺丞為正六品”皇帝捏著下巴尋思片刻,“你比你兄長明辨是非,更堪任御史之職,即日起你遷督察院任六品御史,替朕糾察百官。”
傅廷瀾聞言一頓,旋即不卑不亢回道,“臣叩謝天恩。”
大晉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御史與各科給事中,及翰林院諸職,非進士不授,此兩處官員,是朝廷各部尚書及內閣大臣的進身之階,雖位卑卻權重。
是以,各部六品主事被點為七品御史,都視為升遷。
而一太仆寺丞,雖也是六品,職權遠遠弱于各部主事,驟然將之遷往御史,實在是過于拔擢。
吏部尚書柳欽剛剛被呵斥,吏部左侍郎李維中也吃了排揎,于是吏部右侍郎只得越眾而出,提出異議。
可惜皇帝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今日傅廷瀾和楊清河可謂是提醒了所有人一個事實。
傅嬈乃四世公卿的傅家嫡長女,他日若立她為后,何人敢有異議
皇帝與其說擢升傅廷瀾是肯定他今日之舉,不如說是給傅嬈鋪路。
旋即他又看向傅坤,傅坤當庭揍人有沖撞圣上之嫌,眾人替他捏了一把汗。
謝襄與李勛等人相繼下跪替他求情,卻見皇帝擺擺手,示意二人退下,倒是懶懶攏著袖袍,氣定神閑望傅坤,
“持身守正,凜然不迫,有御史之姿,傅坤,朕今日考你一考。”
傅坤愣住,還當今日要被杖殺,哪怕不是,也該問罪,怎的皇帝對他這般寬容,抬眸對上那位帝王之眼,冷雋中透著幾分溫和,不,應該說是欣賞與和氣。
可惜,哪怕皇帝已是極為寬宥,傅坤卻沒給好臉色,只因那平康公主乃皇帝之女,傅坤恨屋及烏,只冷聲回了一句,“陛下考吧。”
似極不情愿。
十多歲的少年意氣正盛,少了幾分城府。
身旁的傅廷瀾不由低咳了一句,提醒傅坤注意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