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察覺她的敷衍,輕輕捏了捏她耳尖,
“朕的話,你總是不放在上,害朕日日懸,替你憂著,你以為朕三番五次送東西來,為的是什么,不就是叫你少操點,安養胎你倒是好,一點都不為朕的孩兒著想,皇嗣可是社稷大事,你可別因小失大。”
傅嬈聞言睜著濕漉漉的眸眼,望了他好久,方領會這話的意思。
她出身小門小戶,鄰里街坊女人家懷孕是常有的事,也不見哪個懷了孕跟祖宗似的供著,該做什么照樣做,到臨盆,反而生的快,少遭罪。
她也他對這個孩子極是看重,平日十分小,不曾想還他數落。
“陛下,我錯了,不過女人懷著孕,總是窩著也不好,回頭生產會吃苦頭,您放,我里有數,累著了必不會強撐。”
皇帝點了點她額尖,“朕不是不讓你走動,你去太醫院朕不也沒攔著朕是不許你思太重。”
傅嬈明白他言下之意,埋首在他胸口不說話。
說白了,她還是不信任他,沒將自己的徹底交出去。
怎么可能呢
入了宮,她只能仰仗他的寵愛活著,可這寵愛風光時無極,一旦敗落了,如泥土,任人踩捏。
她若守得一方寧,于漫長的歲月蹉跎至少不會妄自菲薄,不會卑微地苦苦哀求他一點可憐。
皇帝察覺到她蕭索的情緒,將她從懷里緩緩拉,垂眸注視她的眉眼,
“擔入宮后身不由己”
傅嬈微微一顫,明燭耀出她眼底那一抹微瀾,想將事道出,嗓眼黏住似的,如何都使不上,最后只愣愣點頭,身子也僵如石雕。
皇帝想起今日鄭氏所言,如果不是他,或許她該嫁一位普通男子,相夫教子,過著悠然自得的生活。
她那么聰明,那么能干,定能將家里里外外打點極好。
只是,又能怎么樣呢
且不說她現在懷著他的孩子,哪怕沒有,他也做不到放手。
指腹描繪著她如玉的眉眼,不不覺這姑娘已走進他里,成為他不得不要的執念。
他覆手在她耳側,長頸如玉,捧著她臉頰凝視不語。
屋內燒了地龍,溫暖如春,她只著了一套貼身的紗衣襦裙,玲瓏的身段若隱若現,他試圖讓她放松身子,傅嬈迫藏在他懷里,綿綿清淚滑入他衣領,低泣道,“陛下,我怕,我是真的害怕”
“不怕”他將她輕輕抱在懷里安撫,又像哄著,又像寵著,
嗓音如水波劃,緩緩響起,
“上回你說,與徐嘉分,尚且能落個自由身,朕若拋棄你,你是在深宮捱命,朕思來想去,給你帶來一道圣旨。”他一手摟著她細腰,一手探去桌案,從那堆奏折里翻出一道明黃的圣旨來,遞到她手,
沉湛的眸眼如浩瀚星辰,裹挾一抹沉甸甸的豁達與自信,慢聲口,
“以十年為期,十年后,你若不想留在朕身邊,朕放你出宮,此詔為證,你信了徐嘉十年,信朕十年如何”
傅嬈聞言當場怔愣,水汪汪的杏眼癡癡望他,在這一刻他劃出一串串深長的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面的男人,五官輪廓無不完美,放在年輕的士子里,依然是鶴立雞群的存在,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威嚴,與那寬和寵溺的目光相交融,最后化一股攝人魄的量,一點點將她的顧慮給攪碎。
這封圣旨不僅僅是一個十年之期的允諾,更是一位帝王對她的愛護與慎重。
她面色滾燙,杏眼含情,再是克制不住,笨拙地往一撲,捉到他的柔軟又冰涼的唇,顫抖地覆了上去。
不不覺,十指相扣,緊纏,那道明黃的圣旨也悄然跌落在塌。
光影搖曳,浮光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