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您得注意身子,咳嗽拖得太久,會傷及根本,不是好事。”
裴縉并不辨駁,眉眼溫潤道,“好。”
了一道山,便進了通州城,通州毗鄰京城,為京杭運河之端,是南來北往集散之,人稠密,繁榮昌盛。
馬車入了城,喧囂迎面撲來。古樸的宮燈沿街妝飾,清風拂,搖落滿城輝芒。
煙雨朦朧的街道,依然人影穿梭,有帶著斗笠挑著擔兒的老漢,有吹著葫蘆絲走門串戶的貨郎,鱗次櫛比的商肆大門敞開,精明的小二攏著袖瞇瞇問,“客人,打尖兒”
傅嬈一路假寐,不敢與他搭話,她嗓音雖作了處理,卻不敢大意,入了城,她掀開車簾往外瞄,尋了一處離家遠的兒,立即告辭下車。
裴縉對面前這位年極有好感,只覺她一舉一動格外吸引他,待她下車,掀簾朝她揮手示意,
“小兄弟,你我有緣,倘若以后遇著困難,去城北九如胡同的四方閣求助,會有人幫你。”
傅嬈道了謝,目送他遠去,方又尋了車馬行,租了一輛馬車回府。
她師傅走南闖北,居定所,師母卻在通州開了個醫館,早年師母滑了胎,自那之后再沒懷身子,后夫婦倆收養了陳衡,陳衡不肯繼承衣缽走了仕途,陳一山性子孤傲,與他斷了來往。
傅嬈帶著孩子與陳一山回到通州,便打算在這久居,通州離京城近,她得了空便可回去探望母親與弟弟,若真有事,順流而下,可回青州,或去揚州,都極是便利,是以在附近胡同深處買下一院子,與陳一山的醫官只隔幾個門戶,平日相互照應。
傅嬈所住這一帶為眉山胡同,依眉山而筑,外外有九曲三弄,住著的大都是本百姓,樸實熱情,師母曹氏在此住了二十多年,她為人慷慨,救死扶傷,在這一處極有善名,等閑人都要給她面子。
胡同門矗立著一高高的牌坊,牌坊有了些年份,漆灰剝落,年久失修,兩側各有一顆根深葉茂的大槐樹,風水極好,人杰靈,牌坊外往南走百來步,有一條小河,名為眉山河,眉山河附近擁簇擠著酒肆茶樓,平日通宵達旦,極是熱鬧。
這一帶算是通州城的老城區,早年極為繁盛,后來運河疏通后,百姓皆搬去運河附近雜居,這些依山的老城漸漸沒落。
雨不知不覺停下,傅嬈在牌坊邊下了馬車,塞了銀子給車夫,背著行囊往走,心下琢磨著,明日要不要帶著笨笨去津的表姨家住一陣子,待他離開再回來,可一思及他剛剛那模樣,傅嬈心中五味陳雜。
青石鋪成的路磚被雨水洗刷的油亮,腳下略滑,她沿著小坡小心翼翼往上攀沿,驟然,上方岔路涌來一群人,為首的那位穿著褐色的薄褙,梳著婦人髻,四十來歲,滿臉淚痕,跌跌撞撞。
傅嬈定睛一瞧,認出來人,驚道,“劉嬸,這晚了你怎在這”又掃了一眼身后十幾位街坊,人人面含驚懼,問,“發生了什事”
劉嬸是傅嬈的鄰坊,她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兒,叫留蕓,留蕓與笨笨極是投緣,繡藝精湛,這半年來,笨笨所穿衣裳鞋襪皆出自留蕓之手,傅嬈早視她為妹妹。
劉嬸是傅嬈,眼淚登時滑了出來,連忙迎上來拽住傅嬈的手腕,驚慌失措道,“笨笨娘,怎辦才好,留蕓被七曲胡同的二痞子看上了,二痞子要納她為妾,留蕓不肯,二痞子將留蕓綁起來放在一艘船上,說要淹死,要嫁給他,我是剛剛得訓,現在喊上她幾位叔伯一起去瞧”
傅嬈聞言臉色一沉,緊緊扶住她,“我一道去。”
一行人順坡而下,來到眉山河邊,借著渡的燈火,瞧河水正中飄著一艘小船,小船豎著一根木樁,木樁上綁著一穿碎花衣裙的姑娘,正是留蕓。
不遠處幾位浮浪年端著圈椅,三三兩兩坐在渡的圍欄內,一個個神色倨傲,嬉皮臉,滿是挑釁和自得。
正中那個大腹便便,面額油膩,粗眉下嵌著一雙豆子眼,兩腮綴著沉甸甸的肉,瞧著令人倒酸水,
“劉嬸,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快些勸你兒應下,跟了老子,有她吃香的喝辣的。”
劉嬸扶著腰猝了一,“我呸,老娘就算死不會遂你這畜生的意”
傅嬈搬來半年知這二痞子是這一帶的街霸,身邊有幾個打手,有些難纏。
不多時,劉嬸子與劉家跟來的幾位叔伯,與二痞子的人打了起來。
傅嬈悄悄環顧四周,在不遠處的水畔發現一艘小舟,她二話不說踱步至那下河,將小舟解栓,悄悄搖櫓往河中心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