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里的梢間似裝著箱籠的耳房。
他收回視線,踏入后院。
后院比前坪寬闊不少,空空蕩蕩并無綠植,各有大大小小十來個高架,架子上全部鋪滿竹盤,里頭盛著各式各樣的藥材。右邊隔著一堵圍墻該與那胡嬸毗鄰,目光越過墻頭瞧見胡嬸家院子里植了一些橘樹與桂花樹,郁郁蔥蔥。
左邊有一排屋子,想庫房雜物房之類。
沿著后院跨入后罩房,從門口瞥見傅嬈忙碌的身影。
胸前系著圍裙,粉白無暇的嬌靨被那熱騰騰的白浪熏得瞇起了眼,見她輕車熟路地放水煮菜,與尋常少婦無半點區別。
裴縉頓了頓,抬步跨入。
傅嬈瞧見他大步踏來,愣了愣,“哎呀,您來這地方作甚,我很快就,您快去前堂坐著”
裴縉沒理會她,倒在灶前燒火的木凳上坐了下來,幫著她將干柴丟入灶里。
明亮的柴火映得他面容清潤俊逸,渾身的貴氣無論如何都遮不住,與這烏黑的墻壁形成鮮明對比。
傅嬈勸了一句就作罷。
兩個人誰說話,倒默契地將一頓飯給做。
三菜一湯擺在后罩房堂屋的小桌上,桌角坑坑洼洼,像撿來的。
裴縉繃著臉沒吭聲。
傅嬈恭敬地替他布菜肴,擠出一絲靦腆的笑,悄悄凝睇他,柔聲道,“委屈您了,您將就吃一些吧。”
裴縉自顧自挽起衣袖,凈了手,慢條斯理用膳,見傅嬈立在一旁不動,眉頭輕皺,“傅醫一向膽大包,欺君之罪都背著幾條,怕與朕一道用膳”
傅嬈被這話堵得肝疼,耐著性子不與他斗嘴,坐下用膳。
裴縉見傅嬈臉色發青,暗暗生笑,情愉悅地添了三碗飯,吃飽喝足,便在后院閑逛。
傅嬈收拾碗筷出來,見他一襲月白長衫濯濯立在暮色里,倒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風采。
時辰不早,他不打算回客棧么
家里有一架床,傅嬈頭郁郁,不知該如何料理。
嬸嬸們的話再一次從她腦海刮過,傅嬈苦笑不已,她摸不準他頭么打算,大約現在恨著她,她若上桿子往上爬,豈不被他笑話這樣的事她做不出來。
傅嬈輕聲至他身后,嗓音淺淺,“陛下,時辰不早了,您今夜”
她話未說完,裴縉抖了抖衣袍,截住她的話,“當著鄉親的面承認朕你丈夫,轉背就想趕人哪有這么的事,準備熱水伺候朕沐浴。”
傅嬈臉頰騰地一下燒紅,眸光仿佛點了火,灼熱滾燙。
駐足了片刻,她得轉身去廚房燒水,正要將水灌入水桶提去凈室,卻見一小廝打扮的內監急匆匆奔來,恭恭敬敬接過她手中的瓢,“陛下在里邊歇著,娘娘去里屋伺候,水桶奴婢來提。”
傅嬈將手在腹前的圍裙擦了擦,將圍裙解下,來到正屋,卻見屋內已擺滿了箱籠器具,該內侍將皇帝一應用物搬了來。
真要住在這里,傅嬈哭笑不得。
小案上點了一盞瑩玉宮燈,皇帝在燈下翻閱折子,傅嬈緩緩吁著氣,了過去,替他斟了一杯茶。
須臾內監備水桶,皇帝入凈室沐浴,換了一身茶白的中衣出來,他徑直往床榻一靠,靠在引枕上歇著。
傅嬈想起他咳血一時,上前蹲在腳踏上,“陛下,我給您把把脈”
將他衣袖撩開,手指輕輕按在他手腕,聽了一會兒脈,憂望他,“您躺著,我幫您針灸。”
皇帝臉色肅然,瞥了她一眼,沒推辭,緩緩往下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