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宅如此,用一竹筒引入活泉,泉水叮叮咚咚滑落池子,發出清脆的響聲。
時間悄然而過。
一人沉浸著批改奏折,一人默不作聲給笨笨納鞋底。
氣氛看似祥和,卻又暗藏生硬。
自打重逢,他從未生與她說幾句話。兩個人中間似隔著一層薄薄的油紙,誰不曾捅破。
就看誰沉不住氣,率先邁出那一步。
陽西斜,從西側的窗口灑落一地斑駁,泉水明明晃晃,漾著波光。
傅嬈納一雙鞋,悄悄覷了他一眼,男人面容沉靜,清雋俊美,渾身趟著歲月靜的流光。
她喜歡這樣的光景,她對皇宮始終存著幾分忌憚,不管他怎么想,眼下能挨一日一日,他不說話,她不吵他。
起身,將納的鞋底送去里屋,身后傳來他暗啞的嗓音。
“孩子在哪出生有戶籍文書”
傅嬈腳步一頓,半晌沒反應過來。
悟出他言下之意,傅嬈頭五味陳雜,險些失聲,忙道,“有文書”扭身怔怔望著他,期期艾艾解釋道,“出生在苗疆,生辰在六月初六”
回想當初生孩子的艱難,傅嬈頭趟過一絲后怕,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干。
皇帝聽到她哽咽之色,頭不過,臉色略有些發青,沉湛的眼盯著那汪水,略有寒光滲出。
“文書何在”
傅嬈拂去眼淚,“我這就取來給您瞧”
入了耳房,從柜子里取出一錦盒,將錦盒里孩子出生時里正登記的文書拿出,遞給皇帝,
“陛下,都在這兒呢”
皇帝接了過來,掐在掌,并未打開,淡聲,“取了么字”
傅嬈眼尾綴著淚光,垂眸道,“我文才不,想著陛下治下河清海晏,便取裴宛宴,不知不,請陛下定奪”
皇帝聽聞她用了“裴”這個姓,里舒坦少許,至少她知道這孩子跟他姓。
他不瞧那文書,塞入兜里,目視前方淡聲道,“待朕回宮,給她上族譜,再行定奪。”
傅嬈聞言一愣,當即跪了下來,撫著他膝頭,
“陛下,她出身山野,朝臣如何認她我聽聞皇家公主出身都該有金冊玉牒,我不想她被人說閑話”
皇帝冷冷清清覷著她,哼笑一聲,“現在知道為難了”
傅嬈閉眼苦笑,不跟他回去,他怕不肯,跟他回去,笨笨的身世會被質疑,這正她最為難之處,她不愿笨笨受半點委屈。
忽然,她想起么,睜著紅彤彤的眼他,“陛下打算認她為義女”
皇帝聞言眉頭大皺,拂袖道,“怎么能她朕的親生閨女,朕怎么舍得讓她受絲毫委屈”
“那您打算怎么辦”
“朕告訴你,早在燕山行宮,朕幸了你,便讓黃門記在起居錄里,周行春每回給你把脈,記錄在檔,再加上這份文書,朕以著人給她造金冊玉牒。”
“你詐死這些年,朕對外稱你在潭州養病,說你當年帶孕奔赴潭州,后染了病,便在當地生了孩子,養至三歲方帶回京,笨笨那張臉,便最的證據,百官誰敢質疑有一個朕砍一個,朕的乾幀公主,必須堂堂正正”
認一個子回宮,百官不會善罷甘休,認一公主,百官不會蠢到與他為對。就算真有不長腦子的人,他有法子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