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自己尋了個臺階下。
“如此甚好。”裴縉含笑,側目眺望山下馬球場。
傅嬈暗暗吁了一口氣,將錦盒接過來,遞給桃兒收好,悄悄瞥了一眼裴縉,神情坦坦蕩蕩。
是位霽月風光的男子。
二人閑坐片刻。
鐘嬤嬤急急尋了來,瞥見裴縉也不意外,反倒是含笑施了一禮,“四爺也在”
裴縉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那鐘嬤嬤曉得裴縉與陳一山的淵源,沒把他當外人,連忙朝傅嬈使眼色,低聲道,
“姑娘怎么躲這來了,陳少爺已經到了”
傅嬈聞言堪堪立起,眼梢染了幾分羞怒,支支吾吾道,“這么快就來了”
傅嬈再笨,也曉得母親鄭氏這是先斬后奏。
見傅嬈臉色不對,鐘嬤嬤苦笑道,“哎呀,是碰巧遇見的”
傅嬈怒色稍稍收斂,今日上巳節,陳衡出門也不意外。
余光瞥一眼裴縉,只見他靜靜喝茶,置若罔聞,傅嬈越發無地自容來。
她先朝裴縉施了一禮,“四叔,嬈兒先失陪了。”
裴縉面色平靜得過分,扶著茶盞笑道,“好,路上小心。”
傅嬈越發確定,先前裴縉對她只是一時起意。
如今當著他的面與旁人相親,仿佛是故意膈應他似的。
傅嬈心中難過得緊,想去解釋幾句,后又覺著,干脆破罐子破摔,讓裴縉誤會好了。
她跟著鐘嬤嬤匆匆離開,出了梅苑,腳步放緩,漸漸出神。
她對陳衡有些印象,陳衡是陳一山的義子,在通州醫署當了兩年學徒,后來被選拔入京,成了太醫院一名醫童,步步高升,如今成了一名年輕的太醫。
陳家與傅家不僅知根知底,也算門當戶對。
傅嬈嫁給他,確實算得上一門好姻緣。
猶豫再三,決定去見陳衡一面。
二人是青梅竹馬,倒也有些話頭可聊,午膳后,陳衡提議去燕雀湖泛舟,鄭氏極力贊成,傅嬈咬了咬牙,也就應下。
出了東門,沿著羊腸小道往山下去,路上游人如織,熙熙攘攘,只聽見有人議論,
“你們可知今日這上巳節是何人舉辦”
“不是皇城司嗎”
“名義上是皇城司舉辦,實則是一名皇商操辦,今日各項比賽彩頭皆是那位陳四爺所出。”
傅嬈腳步一凝。
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到了山腳下,陳衡前去租舟,傅嬈與桃兒坐在蔭處等候。
蔭處設了錦棚,里頭擱著高幾,高幾上擺著不少吃食茶水,皆有侍從照料。
傅嬈接過侍從遞來的茶水,瞥見桃兒坐在她身側的錦杌上,手里把玩著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桃兒將那東西遞到傅嬈眼前,疑惑道,
“姑娘,這是陳四爺給的錦盒里找到的。”
那是一只和田玉黃沁料雕琢的玉豬,白肉黃皮,算得上精品。
傅嬈年幼時,祖母診治了一名富商,那富商將此物給傅嬈把玩。
七年前,她父親遇難,被一位年輕男子所救,她當時無以為謝,身上唯有這玉豬能值幾個錢,便將之贈給對方。
難怪他眉眼似曾相識,原來他是當年的救父恩人。
傅嬈不知,此時一輛馬車低調地駛入燕雀湖,太上皇褪去袞袍,換上一件尋常的袍子,笑瞇瞇掀開車簾,“朕要來瞧瞧,那小兒媳婦長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