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再提及這事,景昭側了側身,主動延續起方才的問話。
他注目于沃檀的環髻之上“這位姑娘,你所路經的那處巷落是在哪條街上又是于幾時拾到的”
“回王爺的話,那處巷落位于東關街,民女約莫未時兩刻撿到這東西的。”沃檀答道。
果然是東關街。
景昭笑意溫雅,聲腔溫沉“那再請問姑娘,是因何會路經東關街,又因何會到了那巷落”
沃檀抿了抿嘴“民女所住的地方也在東關街,離那巷落并不遠,當日去時,是為民女養了只雀兒,剛好飛到那巷落里頭,便跟著去尋了。”
養了只雀兒。
旁人乍然一聽,還道是姑娘家貪玩才喂了只真雀兒作耍,可這話入了景昭的耳,當即便成了個狎昵的比喻。
也不知是她存心這樣說,還是那楊門主故意教的,意為言語羞辱于他。
景昭眼底滑過一簇認栽的笑意,再提了提眉梢道“那姑娘又是如何知曉這物什,需遞呈東宮”
這通問話沾著不能再明顯的質疑。太子眼皮甕動,當即警惕地瞥了景昭一眼。
景昭仍未問完“尋常百姓若拾得這奇異之物,頭個反應便應是拿去當鋪沽價,姑娘卻立時上付莫不是家境富庶不缺銀兩還是原本,就與東宮之人有些牽扯”
“皇叔”太子驚得立馬側目“皇叔這是什么意思可莫要信口噴人才是”
聲音拔高了些,動靜也就大了不少,引得上首的皇帝怒喝一聲“太子休得無禮”
“陛下息怒。”這四個字徐緩悠悠,格外有撫慰人心的作用。是出自一直侍立在側的,那位聶姓老太監。
揭開一盞茶盅,聶公公端給發怒的天子,又笑道“太子殿下莫要著急,此事關聯甚大,不容有失。且王爺是被陛下特召入宮參與商談,秉了陛下的意,自然問得要細些。”
安撫完太子后,聶公公又笑望沃檀“姑娘可是被嚇著了莫怕,如實答王爺的話就是了。”
沃檀才沒被嚇著,她字腔清晰“民女是武行之人,曾給陳府千金當過護從,與她有些私交。撿到這東西之前,恰好從她那里聽說東宮在尋什么寶物,聽著描述跟這球兒很是相似,便遞交了。”
殿中靜了會兒,只聽得到茶盞蓋兒磕碰的清脆聲響。
沃檀余光瞥見景昭收著眸子思忖了會兒,爾后他離開座位,也不知與那皇帝竊竊說了什么話,引得皇帝眉頭微皺。
沉吟良久后,皇帝再看了看沃檀。這回的視線中,倒褪去不少懾人的復雜神色。
在連清了好幾聲嗓子,又喝了一口潤喉的茶水,皇帝啟聲道“賜賞,退下罷。”
過程有些唬人,但好歹是完成一樁任務。
出了那文德殿后不久,沃檀跟著小黃門正要出宮時,又被人給喚停了。
肩輿停下,是太子。
太子開誠布公,甚是直接“那日王府初見,便對姑娘煞有印象。姑娘身懷武功又有膽識,孤甚是欣賞。若姑娘愿入宮護孤,孤可向楊門主討要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皇兄”
又一抬肩輿冒了出來,里頭下來了適才揚聲喚太子之人五皇子。
五皇子大踏步走過來,滿臉堆笑“皇兄在忙什么”
太子眉頭擰起“你怎么來了”
問得這般不客氣,五皇子迤迤然答道“聽說皇兄憂心父皇勞累,特意趕去文德殿關切,我自然也不能落后,便也打算去文德殿來著。哪知皇兄出來得這樣快,竟讓我給撞上了”
太子動了動嘴皮子,正想說話,卻又被五皇子陰陽怪氣地搶腔“我原以為,皇兄怎么著也得在文德殿給父皇按按肩頸,多說幾句好聽的話,逗得圣顏大開,才不枉你從溫柔鄉里掙扎出來,跑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