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以親王之軀,伏首下拜。
他都跪了,自然沒人再敢站著,反倒是坐在馬車上的沃檀占了點便宜。
撬人家的墓,自然得說點好話,表明愧怍與當中的不得以。
在一堆冠冕堂皇的話后,才到了真正的啟墓之時。
洪鐘般“轟”的一聲中,但見萬里取鑰匙開了那墓穴。因為塵封已久,里頭立馬噴出一股塵煙來,吹得所有人掩袖躲避。
待那股子煙塵散去后,在不少被嗆到的咳嗽聲中,田枝低聲問沃檀“能不能走能走一起進”
“怎么不能我又不用手走路。”沃檀挪了挪屁股,從馬車中輕巧躍下。
哪知她到底高估自己,腳才觸地,骨節便像被人抽了一把似的,踉蹌兩步。
田枝沒好氣地攙住她“現在腿軟沒事,等一下站得穩就行。”
沃檀不喜歡病號一樣被人扶著,別別扭扭掙開道“我可以。”
這樣的寶墓,自然不會給人一股腦進去。故而先入內探路的,是秦元德所帶的兵士,以及王府的幾名府衛。
約莫兩盞茶后,一干人陸續撤出,向景昭報稟了里頭的情況。
沃檀耳力好,聽見說里面整個墓穴都是榫卯結構,除去上頭那層外,地下看著還不止一層。
而待她也被允許跟著進入后,確如前番人所說,里頭階梯都好幾層,活像大戶人家的密道。
火把照印在墓壁之上,像潑了層油的坎坷地面。
沃檀瞧著好奇,伸了手正想去碰一碰,手臂卻被田枝格開“別亂動,小心這墓塌了。”
“會塌”沃檀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猜的。”田枝避開眼“閉嘴吧,快走。”
因為是銅制墓穴,在里頭說話如同被悶在一口缸里,倘使拔高些聲音,又有抑揚頓挫的環繞感。
穿過彎彎曲曲的走道,一行人到了個圓形腹地。中間下陷凹著,像個抽干了的水池子,而在那中間,確實摞著層層疊疊的大木箱。
箱頭一揭,滿目的白花花與金燦燦。
沃檀以為會聽到此起彼伏的驚呼聲,甚至會見到有人樂得發狂,可所有人卻都訓練有素似的,極默契極冷靜地等著領頭之人的吩咐。
當然,也不是沒有趁機動手腳的。
比如秦元德。
方才進來時他帶頭,且有王府的人跟著,不便做什么,但現在所有人心神都在那凹地之間,倒少有誰會注意到他。
沃檀跟著秦元德,眼見著他站立在背陰之處,用眼睛一寸寸地數著什么。待聽得景昭逐個向隊伍中人指派任務時,他背過手去,在某個墻根踢了一踢,那地方便有了松動。
接著,秦元德投來個眼神示意。
沃檀與田枝本就知道他跟來肯定另有目的,便也沒多思慮,不動聲色地,共同擋住了他。
秦元德微微蹲下身去,像是打那里頭抽出塊銅磚,又從銅磚中取了什么東西。
那東西應當是實芯的,有極輕微的碰撞聲。
再看那凹地之中,一派人都各自忙活著,除非有人長了天眼生了風耳,否則不可能注意得到。
一箱箱的金銀寶物開始向外抬,抬東西的人流水般在墓道中穿梭不停。
再看景昭,已經離開凹地,去了里間像是主墓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