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撣到一半時,沃南察覺身后動靜,踅身去看,果然是沃檀。
邁著方步轉著扇柄,一身浪行,倒是個濁世風流的公子哥模樣,可哪里有半點姑娘家該有的婉與柔
“阿兄。”沃檀笑嘻嘻接近,眼看阿兄在替她曬被子,心頭愧疚越發強烈起來。
本來口頭說了要好好照顧阿兄的,結果她天天不著家,還跑將軍府去逍遙快活了幾天,真真沒良心透了
沃南皺眉“你怎么這幅裝扮”
沃檀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把這幾日的事說了。而今日之事,自然被她避了未提。
相距她透露想回秦府的事已經過了些時日,沃南該是想通了些什么,聽罷也未有太大反應。
然而沃南的這份冷靜,卻聽沃檀說及盧長寧時,有了明顯的皸裂。
影影綽綽間,他心中有個不妙的預想。
忖了片刻后,沃南叮囑了胞妹兩堂事“那位盧少主,你還是盡量莫要與他打交道,離他遠些。還有,門主那里你莫要理會了,我已有盤算。”
沃檀今日顯得特別聽話,她并未多問,只灑然笑著逐一應了。
兄妹二人坐在檐下說著話,沃檀給阿兄換了回藥,見他傷勢將好,心下這才寬綽了些。
眼看天色漸晚,日頭也要西斜,沃檀不好多做逗留,便離開回了秦府。
秦大將軍下值后,幾人一道用了晚膳。
他是個不茍言笑的嚴肅性子,這兩日與沃檀相處,多數時候也是不知說些什么。就連關心,都表達得不是太直接。
今日這餐飯,沃檀本時刻準備要回應今日去陳府之事,然而她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秦大將軍卻并不曾提及陳夫人暈倒之事,只偶爾使公筷給沃檀挾一箸菜食。
沃檀乖順捧著碗碟去接,仍舊表現得對他有些唯諾,不太敢親近。
直至那餐飯用完,倒是老太君凌凌亂亂的神智突然歸正了。
她驚詫地拉住沃檀“丫頭,你令我好生眼熟,你是哪家閨女”
趕在秦家父子猶豫出個結果之前,沃檀搶著笑道“我是大將軍剛認的干女兒,今后,也便是祖母的孫女。”
有她的話在前,秦大將軍稍默之后,也便把對外的那一套說辭托了給老母聽。
聽過后,老太君蒼皺的臉上笑容可掬“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沃檀。”
“沃檀”老太君跟著念了兩遍,憐惜地拍拍她的手背“你父母呢”
廳中凍凝了下,沃檀不著痕跡地將余光自秦府父子面上滑走,再抬著面頰,很是平靜地答著老太君“都沒了,阿爹阿娘,都沒了。”
悲憫自老人家雙目之中流露出來,她傾身過去攬住沃檀“好孩子,是祖母傷你的心了,以后再不提。今后啊,你就拿這府里頭當自己的家。”
沃檀彎了彎唇,面上并無多少悲與凄,甚至笑意瞧著憨純無邪,心無城府。
可是家么
她心內哂笑,戲謔之中,帶著按不住的嘲弄。
讓她沒有家的人,已在她心里漚成了一灘發臭的,窩爛的泥。
當夜帶著這份譏誚入睡,沃檀本以為自己會發起與陳夫人,或與生父相關的夢,哪知夢里記翻來騰去,都是那眉眼溫煦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