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頭回見面在那尋春樓里被收拾乖了,于涂玉玉來說田枝便像他的克星活閻王,一被田枝訓話,他立馬老實得像鵪鶉。
“陳滄怎么了”沃檀從田枝身后鉆出頭問。
涂玉玉彎腰撿起花生,探頭探腦地看了眼田枝。
“問你話呢看我干嘛”田枝莫名其妙地剝了枚花生,反手塞進沃檀張開的嘴里“懶死你得了,一兩銀子。”
“一文,愛要不要。”摸出銅板給田枝后,沃檀拗著腰招涂玉玉“陳滄怎么回事快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今天累慘了。”
涂玉玉這才躡手躡腳地蹲過來,把事情說了個清楚。
這位吏部尚書之所以被捕,蓋因私幣案中原本銷毀了的一冊賬簿,卻突然被人在那鑄幣莊子的暗窖里頭翻到摹寫的副冊,且當中明明白白地,寫有陳滄的大名。
而在這消息傳進沃檀幾人耳中時,也已令朝野再度震了一震。
不過幾日時間,沃檀出門吃個肉圓子都能聽到攤販食客在切切討論。而這幾日里,她亦聽說陳夫人曾到過秦府卻被拒之門外,且不止一回。
待到千秋宴這日時,沃檀已從侯夫人袁氏嘴里聽到天子的震怒。
據說皇帝氣得推碎了平時舍不得用的一對子母硯滴,甚至氣得直言“蓋說水至清則無魚,連吏部尚書都不廉,看來朕御下這缸子水,怕是渾得沒法看了”
沃檀問了問那對硯滴的價值,登時也是咋舌不已,心道老皇帝這么敗財,真的不如她那一瓢米都吃不了的未婚夫婿。
對比間已到宴殿,因為剛出了貪吏之案,這宴便辦得更不鋪張,而來參宴的夫人貴女們亦像約定好了似的,個個簡裳素環,不敢過度妝扮。
認親宴加公主府兩輪,沃檀也不算什么新鮮人了,基本都認得她這張臉,而她也在侯夫人袁氏的帶領之下,與各府女眷游刃有余地寒暄。
沃檀記得景昭的話,沒在這宮里到處亂走,只跟袁氏在下頭的園子里閑話著散會兒步。
二人走過一片夾植石道,忽然聞得一簇園花掩映之后,似有人在爭執。
沃檀與袁氏對看一眼,俱是心照不宣地摒著聲息湊近去看了看,果然見得是陳寶箏。
在陳寶箏跟前站著的,是位身著蕓綠衣衫,身形嬌小玲瓏的女子,而此時這女子正埋頭含肩,聽著陳寶箏的聲聲斥訓。
“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妾罷了,跟供爺們玩弄的娼妓有什么區別就你這樣的小娼婦還敢在后頭嚼本宮舌根子,妄想看本宮笑話,本宮瞧你是活得膩煩了”
陳寶箏聲音氣急敗壞,且帶著咄咄逼人的勢頭“你莫要當本宮是傻的。本宮大婚前那兩回遇險都和你脫不了干系,這手里可是握有鐵證的,警告你最好老實些,否則本宮將事情往皇后娘娘跟前一捅,便是太子殿下也保不住你”
與陳寶箏不同,那女子聲音極細極低,就連沃檀也沒聽清她說的是什么。
能肯定的是,她說了陳寶箏不愛聽的話。
但見陳寶箏雙眼登時鼓得極大,伸手便推了那女子一把。想來該是沒用多大力氣的,那女子卻一下便軟倒在地,哽咽有聲。
而便是她這么一摔,陳寶箏的視線向前打了打,驀地,便瞥見了站在后方的沃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