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沃檀也打從這番對話中,才得知西川王前幾日渾身起紅疹子,連臉都沒能逃過。太醫們初初以為是天花,后來才發現是牛痘。
牛痘這玩意兒雖不比天花嚴重,但拖久了也是會死人的。而便在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時,皇后身邊一位老嬤嬤獻了個土方子,道是老家曾用這方子救過出痘的病患。
保命要緊,西川王立刻服用了那方子,且昨日已有好轉,退了燒不說,疹子也消退了些。
沃檀正聽那使臣向皇后道謝時,便捕捉到戴綰兒將目光向蘇取眉的方向投了過去。
意識到有內情,沃檀嘴甜地喊了聲嫂子,哄得臉紅到脖子根的戴綰兒小聲跟她耳語“聽說西川王出那牛痘,與蘇世子有關。”
得,又是蘇弘陽。
據戴綰兒所得來的傳聞,道是蘇弘陽心疼胞姐,拼死不愿胞姐嫁西川王那樣的蠻人,便聽他身邊一個丫鬟出了這等子主意,私下取了痘漿播給西川王,欲索西川王的命。
“外臣有個不情之請,還請皇后娘娘允可。”這話,出自前來的西川使臣。
皇后于上首笑道“使臣客氣,有何等話但說無妨。”
歷來不情之請多半是強人所難的事,這回,也不例外。
在聽到西川王病體方愈,心心念念自己的未婚妻子,想允皇后恕他逾禮,讓他見一見蘇取眉以慰衷腸時,宴廳之中出現一陣接前連后的叮咣之聲。
眾人投去視線,便見蘇取眉額角沁汗,那張姣好的芙蓉面上,此刻已近無人色。
皇后面上倒是笑意不減,略作思忖后,便隨意指了幾名宮人“既如此,蘇姑娘便跑一趟罷。”
蘇取眉慌急起身,腳步促亂地伏到了殿中“娘娘,這委實于理不合,還請娘娘收回成命,臣女,臣女怎可”
“蘇姑娘。”皇后將拭過手的帕子放去宮婢托著的墊盤之中,這才言笑晏晏地望向下首的蘇取眉“陛下日間與本宮進膳之時,便曾與本宮談及此事。本宮原也這么想來著,但陛下說了,到底西川王是你未來夫婿,眼下他病愈正是需要關切之際,你若此時去探看一遭,正好能與之增進些感情,日后跟著回了西川,也不至于太生分。”
說罷上頭那說話后,皇后又脧了眼蘇貴妃,別有深意道“本宮就知道自己這身份多有不便,若打我這嘴里說出來,蘇姑娘少不得要質疑一二,便想著這場宴后私下與貴妃提及,讓貴妃去勸一勸蘇姑娘的,這眼下”
于是這么一樁事,便又扯上個貴妃。
出聲欲違鳳意便罷了,若再忤了圣意,便是名頭上的罪,蘇國公府與蘇貴妃都難擔。
取與舍,便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眷都懂的事,惶論在這宮里待了好些年的蘇貴妃。
而這當口,陣腳大亂的蘇取眉還真就噙淚去看蘇貴妃“姨母,我不想去,姨母救我”
不過見回面罷了,頂多與那西川王說個幾句話。況皇后還特意指了宮里的人跟著,那西川王便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做什么。這般的反應,于表面看來委實太過了些。
蘇貴妃臉沉下來,指了自己貼身嬤嬤“近來府里事多,表姑娘想是累得狠了,腿腳難免有些失力,你好生攙著她,去吧。”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哪還有什么轉圜的余地。
是以便在貴妃朝皇后賠情之際,蘇取眉被挎出宴殿,跟著那西川使臣走了。
沃檀與戴綰兒面面相覷,想那蘇弘陽斷了腿還不消停,蘇國公府也不曉得怎么回事,竟嬌生慣養出那么個寶貝來。
現在可好,把親姐姐給坑了個痛痛快快的。
清酒瀝瀝,人聲喁喁,天時逐漸向晚。
眼看皇后停了筷箸,該是要起鳳駕之時,袁氏忽上前說了堂事。
袁氏所稟,道是她救了個人,那人身上背著樁人命舊案,且那案子還與京中某位官眷有干系。
感受到有視線移來自己身上,穿過鬧哄哄的人聲,沃檀推起眼皮,與對向的陳寶箏隔空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