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有點明白意識體究竟是打算怎么讓她成為信息庫的一部分了。
然而這個時候,眼前又有許多人舉起了雙臂。不止是陶罐,還有人拎起了石板、有人抱起街邊給人當椅子歇息用的長木條……在干燥而充斥著灰塵的陽光下,林林總總的物件在人們手上閃起了一片明明暗暗的光。
雙腳已經溶進了石板路面里的林三酒,被固定在了原地,不得不接受各種物件的洗禮。就在她繃緊了肌肉,調動好意識力,準備咬牙挨下這一場挑戰時,目光一掃,落在了自己手中的刀上。
“等等,”在她忽然叫了這么一聲的時候,對面民眾里也有人發出了一聲喝令;一只寬大陶盆沐浴在阿拉伯的陽光里,離開了人手,跳躍在藍天之下。
“這種要命的時候你要干什么?”幸虧意老師是在腦海中與林三酒交流的,不用一個一個字地花時間說出口。
“替我——”才吐出兩個字,那只陶盆已經撲近了林三酒的面門;她猛地往下一蹲,感覺到陶盆從頭頂飛了出去,才又續上了接下來的幾個字:“擋一會兒!”
“什么?我、我——怎么擋——”
在意老師驟然驚惶起來的叫聲里,林三酒緊緊閉了閉眼睛,仿佛這樣就能把快要破膛而出的心臟壓回去一樣。她將自己的命完全托出去了,因為她想不到還有別的什么脫身辦法;維持著這個半蹲著的姿勢,林三酒睜開眼睛,在一聲怒吼里,用盡全身力氣將刀刺入了腳下路面。
這只是一把尋常的廚房用刀,但在她的力量與意識力雙重作用下,竟也像切豆腐一樣深深地沒入了石板里。在發現石板下面仍然是巨大青石時,林三酒差點因為松了口氣而發出一聲感嘆。
當然,現在離能松口氣還早著;無數黑影正像漫天雨點一樣朝她襲來,現在林三酒躲不能躲、避不能避,只能靠意老師打出意識力將它們一一擊開。她一個“人”要防守鋪天蓋地的攻擊,從一開始就左右支拙,險象環生,有好幾次物件甚至是擦著林三酒面皮過去的。
“你在干什么,快啊!”意老師尖叫道,“街那邊又過來人了,我快支持不住了!”
林三酒連回應的心情也沒有,雙手執刀、咬緊牙關,拖著刀在青石路面里吃力地劃了過來;相對于厚重的石塊來說,刀刃單薄得仿佛隨時都會斷掉,她不得不將意識力均勻地分布在刀身上,死命將腳下這一塊石頭切出了一個深深的環形。
意識力一撤,刀就從刀柄中脫落了、碎成了幾塊。
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林三酒飛快地幾拳打碎了切口,讓自己立足的這一塊石頭像是一個孤島一樣,站在了一個她剛剛制造出來的淺坑里。隨即她雙手撐住地面坐了下來;在雙手和屁股也開始融化之前,她將所有的力量都灌輸到了腿上,憋得頭上青筋畢現,終于竟硬生生地將腳下那一塊石頭拔了出來。
重一獲得自由,她立刻掙扎著爬起身,感覺褲子好像已經有些發硬了。她雙腳化成的石塊崎嶇不平,很難用它站穩,林三酒在一個接一個物件攻擊下朝意老師喊了一聲:“準備好了嗎?”
“什么?”
“用意識力包住這塊石頭,千萬不能讓它碎了!”林三酒焦急地喊道,“碎了我就沒腳了!”
“你要干什么?”
“你見過袋鼠吧?——我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