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輕男人肉乎乎的雙頰微微顫抖起來,似乎真的被她這句話勾起了一些想象;他悄悄瞥了她一眼,過了半晌,不知怎么說服了自己,終于從床單之間朝通訊器伸出了手。
“噢,你可以把這個穿上。”林三酒將他那件平凡無奇的上衣扔了過去,“褲子就不給你了。你還是一手提著床單,更叫我放心些。”
他匆匆套上衣服,坐在地上,翻起了通訊器上的屏幕;夜幕中緩緩亮起了一片長方形的藍光。“嘟——嘟——”的單調連接聲,在夜晚涼涼的空氣里泛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響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人應答。
年輕男人神色緊張起來,重新又呼叫了一次。
通訊器像是在考驗他似的,依舊一遍遍地重復著同一個聲響,仍然沒有被接起來的意思。年輕男人不由抬起頭,望著林三酒:“我懷疑——”
“是誰?”
幾乎同一時間,通訊器里突然響起了一個男聲。年輕男人一愣,慌忙掐住話頭,有點倉促窘迫地答道:“是我,我是臥魚。”
“臥魚?”那一頭的男聲似乎吃了一驚,抬高了嗓門:“你沒事?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嗯?什么?”臥魚在被盤問的時候,好像往往會先下意識地裝作沒聽清楚;當對方重復了一遍問話以后,他也總算是不慌了,這才若無其事地答道:“噢,沒有,我是自言自語呢。我以為你們那邊也出了什么事。”
“沒有——”那男聲頓了頓,問道:“怎么回事?小青苔說你沒有跟他一起回來,到底發生了什么?”
長得像一只胖松鼠似的年輕人轉頭看了看。在他肩上,一直放著林三酒的一只手。
“我們被目標發現了,小青苔告訴你了嗎?噢,他已經說了啊……是這樣的,我和目標纏斗的時候掉下了飛機,要趕回去的時候飛機就起飛了……噢,沒事,沒事,我沒有被抓住,雖然受了傷,不過還是逃掉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四下來回亂轉。
“你受了傷?”通訊器那一頭的人關切了起來,“嚴重嗎?”
臥魚的目光頓在了一點上,明顯是感到了羞愧。他被藍光映亮的臉上,也能隱約地看出來一片粉紅了;林三酒在手上加了幾分力氣,將他的骨頭按得咯咯作響,他這才不情不愿地咳嗽了一聲。
“不嚴重,不過我沒法回去了。”臥魚僵著一張臉說——好在通訊器另一頭的人看不見。“我……我腿腳受了傷,正藏在樹林里,”他按照剛才林三酒教給他的說法,語氣里帶著幾分勉強,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我,我……擔心目標隨時會找回來。”
“明白了,”那一頭的人立刻答道,“你在原地呆著別動,把通訊定位開著。我們這就去接你。”
臥魚大概沒想到他這么痛快,一時竟怔住了;他盯著那塊藍光屏幕半秒,眼睛里閃爍著光芒,突然叫了一聲:“漢達,你——”
“啪”地一聲,林三酒已經扣上了通訊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