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壓在金屬機身上,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轉頭看了一眼臥魚——不過半分鐘的對話,已經叫他滿臉都是紅通通的汗光了。他顯然是第一次干這種事,看上去非常不舒服。
“你們委員會的人腦子都有病,”林三酒輕聲罵了一句,抄起通訊器,示意他站起來跟上自己。“你該感到慶幸,我一向不愿意和傻子多計較。”
話一出口,忽然莫名地叫她生起了熟悉感;仔細一想,原來這句話是以前人偶師曾經對她說過的。
臥魚神情茫然地“啊”了一聲,拎起床單,匆匆跟上了:“那個,你的意思是……”
林三酒沒有理會他,有點沒好氣地加快了步伐,朝樹林的方向大步走去:“你快點!”
在偽裝屏障鋪展出來的樹林里,她選了一個地勢高、視野好的斜坡,吩咐臥魚打開了通訊器的定位。從這個位置往坡下看,正好能夠用【意識力掃描】覆蓋住一片十分廣闊的荒原;不管臥魚的朋友們從哪個方向來,只要想接近這一處山坡,就一定會先出現在她的掃描范圍之中。
她將臥魚捆在樹上,坐在樹下靜靜地等待著。那幾個防漲會的“委員”們,就算臨時找夜行游女租用一架飛機,飛過來也要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她靠在樹干上,從枝葉的空隙中望著月亮漸漸移下穹頂,夜色漸漸黑沉下來。
黎明前的黑暗并不僅僅是一個比喻:這一段的夜,漆黑得仿佛被抽離了人間,沉入了深深的地底。月光與星芒都啞了下去,夜風吹散了天地間的微光,用黑暗鋪滿了人的視野。
臥魚似乎任命認得很快。在這種他無力改變情況的局面下,他干脆利落地貼著樹睡著了,輕微的鼾聲已經持續了有一個多小時;林三酒百無聊賴地坐了這么長時間,心里早就把這個神經病委員會給來回罵了無數遍。
“等他們落入你手里,你打算怎么辦?”意老師問道。
“給他們一個教訓吧,”林三酒也有點兒拿不定主意,“至少得保證讓他們以后再也不敢來煩我。”
意老師沉默了一會兒。
正當林三酒以為她想到了一個什么辦法的時候,意老師忽然輕輕地提示了一聲:“好像有人來了。”
“是那幾個委員嗎?”
林三酒騰地直起身子,渾身血液一下子蘇醒了過來。但是她凝神一看,卻沒有在自己的掃描范圍里發現任何人影。
昏暗的大地上吹來了溫溫涼涼的風;打開純觸,靜靜地感受了一會兒以后,她慢慢爬起身,沒有叫醒臥魚。她將通訊器擺在年輕男人腳邊,自己悄悄地繞到了一叢灌木后方。
她的【意識力掃描】沒有抓住對方的痕跡,說明對方是有備而來的——他們早已做好了掩藏行跡和戰斗的準備了。
看來,剛才臥魚到底還是露出了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