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轉過一張布滿刺青的臉,一雙眼睛在青黑墨水中與林三酒對視了半秒。
他望著林三酒,嘴唇忽然無聲地動了兩下。
怎么?
林三酒一愣,仍然站在原地戒備著一動沒動;她緊緊盯著刺青男人,皺起了眉頭:“你在做——”
話音未落,她忽然只覺自己手腕處一陣麻麻癢癢,低頭一瞧,手腕皮膚上忽然浮起了一片青黑墨水,從淺到濃地緩緩形成了兩個字。
她陡然明白了奧夜鎮長剛才那一句“你給老子放了什么?”的怒吼。
“這是什么東西?”她抬起頭,怒聲喝道:“你對我做了什么?”
說話間,從二樓辦公室破碎的門后也走出來了一個人影——那人面貌平凡,唯有額頭上一條醒目的巨大傷疤,正是剛才在電視屏幕上看見的奧夜鎮長。他在門口停下腳步,掃了一眼林三酒,皺起眉毛:“又一個。”
三個進化者一時僵持住了,彼此隔開了一段距離,誰也沒有擅動。
“你們別怪我,”那個渾身都是刺青,幾乎瞧不清五官的男人抬起雙手,慢慢站起身,胸膛仍然因為喘氣而在一起一伏。“這是我的夢境,凡是與我夢境相連的人,身上都得多這么一個東西。”
“放屁,難道你不能控制嗎?這兒是半個清明夢,你唬誰呢!”奧夜鎮長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轉頭喝了一聲。他仿佛把電視上正氣凌然、慷慨激昂的那層皮揭掉了,只剩下了一個眼角尖尖、滿面心思的男人。
“你也知道是半個,”刺青男人反唇相譏道,“我頂多只能在幾個不同選項之中,選出其中一個給你們,但我可沒有不給的能力。”
奧夜鎮頭顱面相渾圓,下巴與脖子連在一起,生了一副女人似的厚嘴唇。但奇怪的是,他這副面相卻一點兒也不叫人感到憨厚。
“好,你解釋解釋,”他盯著刺青男人,一把擼起了袖子。林三酒這才注意到,他穿著一件與花生鎮居民同樣款式的深藍色衣服——“這是什么意思?它會對我造成什么影響?”
她瞇起眼睛,在他露出來的那只手腕上看見了同樣由墨水形成的三個字,“白手套”。
“恐怕這得問你自己才行。”
刺青男人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抬起了手腕。在“推手”兩個字后,是他浮起來的一個苦笑。
“你也有?”林三酒吃了一驚。
“對,我一進來就發現自己手腕多了這兩個字,讓我思考了很長時間。”刺青男人說話時,眼睛仍舊緊盯著奧夜鎮長。“怎么樣,你們愿意先放下打打殺殺,聽一聽我的猜測么?”
奧夜鎮長面色很不好看,一雙厚厚的女人嘴唇往外凸著,但終究什么也沒說。
林三酒一抬下巴:“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