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聲未落,斯巴安就吹了一聲口哨。坐在他旁邊的一個男人忽然站起身,拍了拍那人后背,笑道:“穆果兒,原來你不知道?你怎么不問我呢,來,坐下說……”
二人似乎多少是認識的,那個叫“穆果兒”的也不由松懈下了肩膀;他剛剛猶豫著轉過身,卻猝不及防被朋友給一把拉近了——幾秒之后,穆果兒呆呆地任他松開了領子。他四下看了看,低聲咕噥了一句“原來是這樣”,一臉平靜地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一落座,一道尖尖的、像是從嗓子眼兒里滑出來的半聲低叫,頓時從人群中某個角落一閃而逝,又被死死地掐斷了。
“是誰?”
斯巴安立即從圍欄上探出身體,“剛才那一聲,是誰發出來的?去給我找!”
林三酒和余淵對視一眼,都意識到了:這間劇場中還有漏網之魚。那人藏在暗處,現在又見識到了他們的手法,恐怕接下來就不好辦了。
他話音一落,幾乎所有人都從座位上紛紛站了起來,左右打量著、傾聽著,在不斷劃過黑暗的聚光燈光柱中,仔細地檢視著身邊的每一張臉——出入口早就被封住了,然而眾人搜尋了好一會兒,他們仍然沒有聽見期待中那一聲“我找到了!”。
“如果那人也在座席中的話,他身旁的人怎么會沒聽見呢?”林三酒喃喃地問道。“總不可能這么巧,他身邊恰好沒有一個人被……”
“那么答案很簡單,他不在座席中。”斯巴安若有所思地望著樓下窸窸窣窣走動著的進化者們,忽然笑了笑:“我大概知道他在哪兒了。”
除了臺上主持人之外,拍賣期間不在座席里的人其實只有一類:那就是負責維護這間劇場秩序的安全部成員。
幾人悄聲商議了幾句,拿定了主意就一起下了樓;斯巴安吩咐部下打開了劇場中所有射燈,燈光驟然充斥了視野,將四下映得一片雪亮。林三酒和余淵分別接管了劇場出入口,安全部所有成員都被召集了回來,一列列地站在了過道中。
斯巴安一步步走下過道,在眾人簇擁之下重重拍響手掌,揚聲道:“在座各位身上還有剩余次數的人,請統統到舞臺上列隊站好!”
兵工廠成員雙手交疊著站在原處,沉默地望著人們接二連三地站起身。
那舞臺空間其實不大,容納幾十個人差不多就滿了。但眾人一句異議也沒有,十分配合地魚貫走上了舞臺;他們緊緊地挨著彼此,盡量為后來的人騰出空地兒,即使有不小心磕著碰著的時候,也僅僅是報以溫和理解的一笑。
就這樣,舞臺上竟然也擠擠挨挨、密密麻麻地站下了一百三十多人。
聽部下報上了人數以后,斯巴安呼了口氣。
他用一只手松了松領子,露出了深藍衣領下一線雪白,仿佛極地漂浮著冰雪的海洋。“諸位,”他輕輕一笑,金發與白牙一起在燈光下閃爍著亮光:“我想讓你們知道,除了你們之外,在我帶來的五十名部下之中也有一部分人,身上仍然有剩余次數。”
這句話有點兒沒頭沒尾,但當斯巴安說話時,很少人會去質疑他、打斷他。
他瞥了一眼仍然端坐在座席上的七八十人——離他最近的座位上,女歌手望著他的一雙眼睛正在閃閃發光。他笑了笑,繼續說道:“但是……我想你們也都清楚,我們這些用完了次數的人,必須要走了。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全,不管我的部下們身上還有沒有次數,我都決定讓他們與我們一同出發。在我們走后,希望你們也能盡快趕回碧落黃泉中心區,在人多的地方繼續努力完成身上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