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香巴拉到了。”她緩緩地說道。
米姆眼中剛剛燃起的一線光,頓時被這句話給凝住了。在他有點兒僵硬地慢慢轉過脖子時,肩膀上的手也猛然松開了——那中年女人顯然也感覺到了,一頭撲近窗邊,急迫得甚至嚇了米姆一跳;空中列車里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紛紛朝窗外望了下去。
在直升機掀起的轟然風勢中,灰霧一圈圈飛散開來,迅速露出了底下蒼白嶙峋的大地。空中列車車頭緊跟著直升機落了下去,“轟”地一下,眾人被重重的震顫甩得離了地;高速滑行之下,他們七扭八歪地重新扶穩了身體,一雙雙眼睛里都亮起了光。
“到了,”不知是誰抑制不住激動地低呼起來,“到了!”
“香巴拉!”
“快,快出去吧!”
從列車里響起了人們哭哭笑笑、不能自持的呼喊聲;甚至不等斯巴安發話,就有兵工廠成員打開了車門。外界的天光與霧氣頓時一齊涌進了門,涼涼地彌漫在鼻間,像一塊塊漂浮在水中的碎冰。
“走,走了!”有人顫聲叫了一句——那是一個進化者,他甚至沒等兵工廠的人從門邊退開,就一把將他推出了門,迫不及待地沖了出去;他一出去,剛才在劇場里溫順合作的人們頓時也都急紅了眼,踩著彼此的腳、推著別人的背,爭先恐后地擠出了門。
林三酒一顆心在胸膛里砰砰跳,猛然加快的血流沖擊得皮膚都微微發癢了;即使是與人生中的初戀在第一次約會時,她也從沒有這樣激動過。然而她、斯巴安和余淵,卻是一群人中唯一一群沒有動地方的——不是他們不愿意早點兒出去,是因為有人在混亂中緊緊地拽住了他們的手。
“拜托,”米姆兩眼泛著惶急的光芒,低聲懇求道:“長官,長官,您再想想,您是不是身上一切都好?為什么您要來這兒?”
他一手死死拽住斯巴安的袖子,一手卻拉住了林三酒。
或許他是看出來,一旦林三酒走了,他恐怕也很難留得住自己的長官了;因此米姆壓根不敢松手,半蹲在地上,用雙腳抵住地面,只一遍遍哀求道:“長官,只等五分鐘,五分鐘!”
余淵沒被拉住,但礙于林三酒走不了,他也走不了;他看起來十分不耐煩了,來回跺了幾次腳,喝道:“你們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甩開他?香巴拉就在外面,我們卻磨磨蹭蹭地出不去!”
在幾人說話時,列車里的人已經呼隆隆地走光了,匆匆地沒入了外面濃濃的灰霧里。外面霧氣翻滾,看起來如同一片燒開了、正咕嘟咕嘟冒泡的水,人一走進去,幾乎就立刻被淹沒了影子,只有他們的哭笑聲還在回蕩。
“再等五分鐘,長官,”米姆死命地拉著斯巴安——他看起來隨時可以松開林三酒,把全部力量都用于挽留斯巴安。林三酒只覺自己一半靈魂焦急著想要撲出去,另一半卻嘶吼著不肯動,矛盾之下,她只是愣愣地立著,盯著米姆沒動地方。
“您聽,”男孩幾乎快要哭出來似的,“外面沒有聲音了!”
三人神情一凜,側耳再聽時,發覺霧氣中果然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剛才出去的人們,仿佛全都一瞬間蒸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