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只手臂,密密麻麻、整齊劃一地抬進了天空里,指向右前方。
男孩緊緊地縮起后背,讓他肩膀看起來更窄、一顆頭看起來更大了。“我……我明白了,我剛才是沒留意……”他臉上一瞬間浮起了清清楚楚的驚恐,好不容易咽了咽口水,他瞥了斯巴安幾眼:“長官,難道……你也有這個生物導航?”
“當然。”
男孩像是挨了一棍子似的,呆若木雞地站立了幾秒。他囁嚅著要往回走時,卻又被叫住了——“你坐在我身邊吧。”斯巴安輕聲吩咐道,“一會兒到了目的地,你緊跟著我。”
他低垂著眼皮、哆哆嗦嗦地坐了下來,一眼又一眼偷偷打量著自己的長官,卻不知道全落進了林三酒的眼里。
“你叫什么名字?”她這一開口,倒把他嚇了一跳。他往后縮了一縮,先瞧了一眼斯巴安,見他點了點頭,這才充滿戒備地答道:“……我叫米姆。”
這個叫米姆的男孩,似乎對斯巴安滿心尊敬。
林三酒沉默下來,從余光中靜靜地觀察了他一會兒。這男孩年紀不大,五官扁塌、一臉痘疤,唯有一雙眼睛里的光芒靈動活泛極了;他歪頭想了一會兒,低聲對斯巴安道:“長官,您去過香巴拉嗎?”
金發男人搖搖頭:“沒有。”
“那……您為什么這么想去香巴拉?”米姆的聲音壓得很低,即使是坐在對面的林林三酒和余淵,也只能隱隱約約捕捉著一點兒邊角。男孩話音一落,斯巴安聞言忽然抬起頭,與二人對視一眼,幾人在彼此眼中都看見了一瞬間的疑惑。
對了,他們這么想去香巴拉,是為什么來著?
米姆等了一會兒,見自己的長官始終皺著眉頭沒有回答,再開口時,語氣中甚至帶上了懇求:“長官,您……請您好好想一想……那到底是什么地方?您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大家——我是說,為什么我們都這么迫切地想去香巴拉,連兵工廠也不回了?”
斯巴安呼了一口氣,將臉埋在了手掌中;他的金發滑落下來,像一縷縷陽光穿透空氣,用交錯光影描摹出了他的手指骨節。
米姆下一句話,用氣聲顫巍巍地問出了口,竟充滿了真誠的擔憂:“您……您一切還好嗎?”
不等斯巴安回應,男孩肩膀上突然落下了一只手——一個穿著安全部制服的中年女性,一把揪著他的衣服將他拽了起來;就在她低下頭去的時候,米姆立刻掙扎著使勁擰過脖子,一條條青筋從赤紅皮膚里浮凸出來:“你干什么!我被親過的,我已經被親過了的!”
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林三酒死死地盯著面前不斷撲騰掙扎的二人,感覺腦海中意老師的聲音一下子似乎大了;兩個截然相反的念頭,正在撕扯著她的靈魂——“放開他,”當她聽見這一道喝聲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這聲音竟然出于自己口中:“放開他,不用傳了!”
那個中年女人一頓,扭頭看了她一眼,始終沒有松開手:“……為什么?”
林三酒站得筆直,一眨不眨地盯著二人。米姆驚恐未定,似乎仍不敢放下心;他從眼角里瞥著林三酒,臉卻使勁扭向另一邊,生怕一個不小心會被人碰到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