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自然隨意,活像他才是房子主人似的。
“監獄區中有一名囚犯,生活區中有一只寵物。”
臥魚花了好一會兒工夫,才突然提起一雙眉毛,反應過來了寵物是誰。
“囚犯?”那男人顯然根本沒把寵物放在心上,停頓了幾秒,笑了:“好吧。讓那囚犯多活一會兒,等我找到了一個新地方降落再去解決他……替她解決一個敵人,就算是我對買房子那女人的一點兒謝禮吧。”
雖然不明白“降落”是指什么,但這不妨礙臥魚一點兒一點兒往后爬。
“看來我用不著這個了。”那男人自言自語了一聲,也不知“這個”指的是什么。接著他吩咐了一聲“將所有住房全部鎖死”,隨即又原路走了回來——這個時候,臥魚已經從岔道上抽身而出了,緊緊貼在拐角的墻后方;等那男人走過去以后,他在一片靜寂中左右張望了一圈,悄悄跟了上去。
他的拖鞋在地板上發出了柔軟的“吧嗒”、“吧嗒”輕響,臥魚趕緊甩下它們,光腳走進了主道。
前方那一個沉重而陌生的腳步聲,此時已經去得遠了,只有走廊中隱隱的回響為他指明了方向。臥魚每經過一道通道門,都要四下張望一圈;但除了腳下越來越輕微的震動,一切看上去與平時無異。
毫無疑問,莎萊斯一直都很清楚他的動向,卻沒有對那男人發出警告——臥魚對此又慶幸,又有點兒生氣。
盡管他一路小跑,但遠方的腳步聲還是迅速微弱了下去,終于再也聽不見了。臥魚追到半路失去了目標,不由有點兒茫然地四處張望了一圈;他知道自己來到Exodus的內側邊緣了,因為這條走廊像一張弓似的,在右手邊劃出一道弧線,遠遠地消失在視野盡頭。
Exodus是一個圓環,它的內側邊緣連接著露天花園、散步小徑、練武場和其他種種需要大片場地的區域——這些場所,正好占據了圓環中央的部分。那人總不會是心血來潮,要去花園里散步吧……臥魚一邊想,一邊來到連接橋旁,按了幾下墻上的按鈕。
封閉了連接橋的金屬甲板在“嗡嗡”聲中緩緩打開了,四分五裂成幾塊不規則的形狀,縮進了墻壁里。他盡量迅速而無聲地跑過連接橋,渾身都緊繃著,隨時準備在第一眼瞧見那男人影子時撲向一旁躲好;然而他一路跑近了露天花園,也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臥魚猶豫了一下,轉身打開了通往花園的門。
露天花園其實并不露天,頭頂上還有一層不知什么材質的半圓形透明罩籠著。假如不把房子建在風沙呼嘯的大峽谷中,也就沒有必要花費這么大去建這個破罩子了,真是不懂這些有錢人都是怎——
這個念頭的后半部分,像冰一樣凍結在了臥魚的腦海中。
天空中依然是一片點綴著繁星的漆黑,除了少了時不時襲上來的沙塵之外,景象與大峽谷中并無二致。但真正叫他一動也不能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是透明穹頂以下的景色。
大峽谷不見了。
從花園中望出去,四下只有一片空蕩蕩的黑暗,連原本架住了Exodus的巖石都無跡可尋。透明罩外,一絲一絲的暗白色煙霧正不斷在強風中被吹卷、消散;遙遙的遠方,正漂浮著一團團同樣顏色的東西——臥魚很清楚,他看見的是云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