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虛弱地靠在他懷中,體內仿佛有好幾種力量在互相沖擊博弈,忽冷忽熱,她的內臟仿佛碎裂成一塊塊,鮮血在亂流,痛,說不出的痛苦與煎熬。
縱然這樣,她還是維持著腦中最后一絲清明,勉力扯著男人的衣襟。
鐘離灝腳步一頓,低頭看她。
晦暗昏沉的夜光下,她已經沒有力氣說出話,只睜著一雙妖異明亮的眼眸,清澈的淚不斷涌出,順著臉頰往下滑,沖淡面上的血污泥垢,留下兩道濡濕的痕跡。
她不肯走。
或者說,放不下她那個師兄。
鐘離灝薄唇緊抿,面色沉郁,“孤是收人性命的冥王,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你都這個樣子行行行,別哭,孤去看一眼便是。”
他算是明白了,為何黑白無常說,女人的眼淚最是叫男人頭疼。
的確是叫人又頭疼,又心煩。
他抱著她,快步走向林間那具一動不動的軀體。
伸出腳尖給霖雨翻了個身,說是看一眼,真就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再次對上懷中之人淚光盈盈的忐忑目光,鐘離灝不耐道,“陽壽還未盡,孤不收他。”
陸云煙聽后,腦子里緊繃的那根弦總算能放松。
師兄還活著就好。
要是師兄因為幫她煉丹菜藥而罹難,她定會愧疚終生。
最后一絲堅持放下,理智也被體內強大的力量給擊潰,她的眼瞳又開始渙散。
熱意又開始涌動,侵入四肢百骸,每一根神經,她的眼眸又變成血色,癡癡地看向鐘離灝,“熱,熱”
想要血,很多很多的血,來解渴。
鐘離灝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妖丹又開始了。
蛇性本淫。
那千年蟒蛇妖獸的內丹,她直接嚼了,不燒死她才怪。
“咬著。”
他將右掌湊到她的嘴邊,掌心那道血色疤痕又綻開,鮮血沿著傷口流出。
她宛若嘗到糖果的孩童,兩只手拉住他的右手,不知饜足地喝著他的血。
鐘離灝就這樣抱著她,回了琰摩宮。
殿前守衛的陰兵見到渾身是血的冥王,抱著個同樣渾身是血的東西回來,都嚇了一跳。
可冥王陰沉著一張俊臉,全身散發著駭人的寒氣,叫他們都不敢上前多問,也不敢抬眼多瞧。
直到殿門從里面鎖住,并施了神印,陰兵們都沒看清楚冥王懷中抱著的那血紅一團到底是什么。
“是個人嗎男人,女人”
“怎么會是人活人能進冥界嗎而且那個東西好香,你們聞到沒”
“聞到了聞到了,我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難道是殿下從哪里捕獲到的靈獸”
“那為何不丟給庖廚,難道殿下要生吃”
殿外陰兵低聲私語,浮想聯翩。
殿內卻是冷若冰窖,地上凌亂散落著被妖血染紅的衣袍,一件又一件,從大殿中間一直延續到寢殿內那張由一整塊黑色萬年寒冰石鑿成的大床。
素來有潔癖的鐘離灝,看著床上那扒得干干凈凈卻依舊臟兮兮的小姑娘,眉心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