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農也看到他,他的目光沒有退讓,反而帶著攻擊性。
短暫對視后,這個男人便移開視線,轉而看向某個孩子。他看得很隱晦,只是掃過,但是安以農特別注意著他,也就看到了吞咽口水的動作。
順著視線看過去,這個孩子被她母親抱著,一個老婦人小心把碗里一點糧食喂給她,所以她看起來比別的孩子要胖一些,扎著紅繩的小辮子也被梳得整整齊齊。
“你吃人肉。”安以農的車停在這個男人面前,男人吃了一驚,還沒說話,手里的東西就被安以農一腳踢出去,竟是一節啃得七零八碎的孩童手臂,手腕上還掛著一根褪色的紅繩。
“這、這不是劉家失蹤的孩子嗎”一人指著地上的手臂驚叫。
四周災民臉都白了,他們四散開,留出一個挺大的空間。
男人看著地上的肉,沉默地抬起頭,看安以農的目光陰冷極了。
但是安以農只是笑,仿佛沒有把這種威脅看在眼里,后背卻冒出很多細汗“今晚不能睡了。”
“別怕宿主,如果他敢來,我肯定第一時間叫醒你。”系統拍著胸脯。
安以農我還是自己來吧。
不過還沒等到他決定熬通宵,人群里就走出了幾個漢子,手里拿著鋤頭砍刀等物。來的還有一個婦人,她看到手臂就愣住了,眼睛瞪大,直挺挺倒了下去。
眾人都用石頭丟這個男人“你滾出去。”
食人的老虎要被關起來,食人的人也要被驅逐。
吃人的人就這么被其記他難民趕了出去,甚至被人砸得頭破血流。他回頭看向安以農,黑色斗篷里的眼睛幽幽的。
那天晚上,安以農沒有睡。他握著那把刀,有一點動靜就會睜開眼睛。到后半夜的時候已經完全睡不著了,就這么熬到天亮。
結果,那個男人尸體被人發現了。在距離災民不遠的地方,被人活活打死的。
施粥的粥棚不再供應糧食后,田家村的災民再一次出發,這時候他們的人數就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二了。
路上的風雨更大了,雪花照著臉拍打。
“我瞧今天會下大雪,找個地方避避雪吧。趁著天還沒黑,去尋些柴火,不然熬不住啊。”
“也好。”
村長和幾個當家的男人正商量事,忽見前方起了騷亂。一群人都在瘋狂往旁邊散。
“怎么回事”
“來流兵了,快躲,快躲”
“流兵”他們終于反應過來,紛紛往四邊躲。逃荒的人群徹底亂了,一個個沒有章法,其中甚至差點發生踩踏事故。
安以農用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這個時代的兵,比強盜更像強盜。
他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應該往哪兒跑,就盯著村長家里,他們一家往哪兒走,他就往哪兒走。
“快走”
安以農推的車輕,他又年輕有勁兒,一開始還在后面,一會兒就趕到前頭去了。他聽到身后有哭聲和尖叫聲,接著還有牲畜鳴叫聲和呼呼的揮刀聲。
那里開始出現熟悉的聲音,喊著自己的父母、丈夫、妻子、兒女,還有痛苦的呼痛聲。
“那是我的馬車,你別搶我的馬車”
“媳婦,媳婦啊”
“糧食”
“啊”
一起走了一個多月逃荒路的這些人們,懷揣著希望的人們,一眨眼進入了新的煉獄。
車輛翻倒的聲音,鐵器撞擊的聲音,人哭喊掙扎的聲音安以農不敢回頭,怕自己一停下就再抬不起腳,他的眼漸漸紅了,眼淚一顆一顆砸下來我為什么只是一個普通人